话说胤礽那日在家宴了季闻,消息一传出,其余亲朋故旧皆认为他开了禁,请柬帖子纷至沓来,约他吃酒看戏听曲儿,打马围猎,不一而足。
胤礽一不忍父母为他婚事忙碌,而自己享乐;二则心头疑虑那李二姑娘之事,担忧父母安危,便一一都拒了。
哪成想,他不出门,各人都投了拜帖来,每每登门必先拜见贾敦夫妇,夫妇二人时常正在听人回事儿,又有客上门,少不得陪见,耽误不少功夫,后实在无法,索性将胤礽赶出门,叫他门外应酬去。
胤礽无奈,遂将小外甥暂交父亲,包了酒楼,请了戏班、打十番的、耍百戏的,将有空闲的都请来,一起宴了,被灌得酩酊大醉。
次日,又有为官上职者得了空,他一并请到郊外围场,跑马打猎,顺便瞧瞧他从草原带回来兔鹘。
几人聚头,兔鹘自然是焦点,季闻先下手为强,已为儿子订走一只,胤礽自留一只,剩余四只自成了争抢对象。
胤礽也不管他们,结果一出,各自领走便是,他昨日宿醉,可没精神与他们作裁判,只与景田侯之孙裘良坐在一旁吃茶看热闹。
裘良只好马,对兔鹘无感,自不参与,在一旁起哄道,“悠着些,别干起来,再跟冯紫英和仇智雄似的,打出真火,可没有什么王爷郡王的给你们作中人,老子把你们都请五城兵马司喝茶去!”
众人笑,有人嘲他,“呸,你五城兵马司管得着打架斗殴之事儿吗?”
“哈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被这么一打岔儿,几人争抢火气也没那么足了,转头说起神武将军之子冯紫英,为了一头焉不啦叽的兔鹘,把昭武都尉之子仇智雄打得下不来床之事。
“......这一次又是北静王居中调和,否则,那两家怕是就结仇喽。”话内有因,众人但笑不语。
这个“又”字用的精髓。
胤礽一圈人虽也纨绔爱顽的很,但都是自身立得住的“纨绔”,不管是捐的官儿、恩荫的职儿,还是靠自个儿挣的前程,都有几分实打实的本事在身。
与冯紫英那等靠着祖荫玩得太开,只知斗鸡走狗之辈,从来顽不到一处,看北静王,更觉像个跳梁小丑。
异姓王本就扎眼,不见东平郡王府如今行事低调,万事不沾,只鹌鹑度日。
偏北静王府上沐天恩,至今袭王爵,“一枝独秀”,却不知所谓,以为披个“谦和”、“贤良方正”的皮,口里宣扬着当年四王八公之谊,凡事都插上一脚,到处施恩,拉拢勋贵,真是狂的忘记自己姓什么,这天下姓什么了。
再加上手握兵权,府中还不停招募海上名士、大儒高人,生怕狼子野心无人得知。
胤礽裘良等就擎等着看他倒霉了。
“...说来,你与北静王也算有缘。”裘良嘬了一口茶,戏谑道。
众人笑,胤礽只摇头,“拒他拉拢,也算缘?”
胤礽游记受皇帝看重,便引来北静王水溶,说仰慕他才华,请他入府谈会,胤礽直接拒了,让人好一通没脸,被在场之人笑话了许久。
裘良点头大笑,“你当众拒他一次,只打了他的脸,嫂夫人也拒过他,比你强些,结实揍了他一顿,你说,可是有缘?”
在场人中,似有知情者,面露回忆,“你说当年宛在轩……”
其他人不知,起哄叫裘良两人讲讲。
胤礽也目露好奇,这倒是没听说过。
裘良笑道,“好几年前了,时明昌郡主带着嫂夫人扮成男子,微服出宫顽耍,在宛在轩偶遇北静王世子,你们也知道,早年水溶是个甚球样儿……”
几人目露嘲讽,是啊,如今世人只知北静王水溶才貌双全、性情谦和,谁又记得他当年被北静王老太妃宠得顽劣不堪,性好渔色。
“见了两个面容姣好……咳!”裘良说到一半觉得话有些轻佻失礼,轻咳一声,跟胤礽歉意道,“我没别的意思啊!”
胤礽只摇摇手中扇子,闲叙而已,不必在意。
裘良这才接着说,“那货当时也不知是看出郡主和嫂夫人男扮女装,还是只当她们是两个俊俏男儿,要将两人掳回府去,嘴里说了些不干不净的荤话,”
要让明昌郡主和贾琛媳妇主仆二人一起伺候他,成就一双美事等等,当然,这话裘良是不敢说的。
只道,“明昌郡主震怒,即让侍卫拦了他家人,自己提鞭子抽他,别看嫂夫人柔柔弱弱的,反应极快,立马转头进包厢,端了瓜果茶点出来砸水溶,等到北静王赶来时,水溶不止一身鞭伤,还满头满身污水点心油渣儿,出大丑了。”
几人听着又笑,调侃望向胤礽,胤礽坦然一笑,与有荣焉,引众人唾弃。
虽外露如此,胤礽心中却是极意外,他想起那女子身上的煞气与杀气,深觉她才应该是抽人鞭子那个。
不过,听闻明昌郡主有如此烈性,胤礽也是欣慰,比他的三格格好,这样的性格去塞外和亲,才能自在生活,比在京都深阁大院中蒙尘受蹉跎更好。
只听那头,裘良还在叙,“事后,北静王又揍了水溶一顿,带他进宫请罪,从此之后,老北静王严加管教,方才有了如今的北静王。”
“如此说来,水溶能有今日,还得感谢郡主与嫂夫人?”有人面露嘲讽,对水溶极其看不上。
也有人疑问,“水溶常年进宫,怎会不认得明昌郡主?”
明昌郡主是当年太子的唯一嫡出,身份尊贵,经常在御前行走,宫宴应见过才是。
裘良与几人对视,声音意味深长道,“谁知道呢……”
没认出还好,少年顽闹而已;要是认出了,还敢说那话,就是藐视皇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