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吴熳与乞丐交割清楚,胤礽又派人盯上朱尔旦。
时他正在教小外甥越哥儿认千字文,小家伙听姑祖父说,舅舅丢下他,自己出门玩了两三天,两眼满是控诉,如今一回来就逮着他认字,越哥儿瘪着嘴不说话,不想理这个坏舅舅。
身为人舅的胤礽丝毫不在意,他自觉上辈子对弘皙等儿子,都没对这小子耐心,更别说其他侄子外甥甚的。
他真是个好舅舅!胤礽半月来时常如此感慨。
兆吉就在甥舅休息时,进书房来禀报朱尔旦动向,“......朱生忽得了怪病,断骨处生出碗口大的脓疮,溃烂恶臭,说是须把腿吊起倒悬,方舒坦一些,否则痛彻心扉。”
胤礽一闻,便知地府出手了。
吴家女动手后,兆吉着人找过给朱尔旦看病的大夫,大夫说动手之人干净利落,朱生连块皮都没破,如今忽生此症,也只地府能做到。
“至于大爷说的人有没有变笨......尚且不明。”兆吉回道。
主子让人盯着此事,多半是信了那朱生被判官换心之诡言,这让兆吉等身边人都很惊讶,大爷一向英明神武,如何能被这等荒言迷惑,众人皆不解。
还没确定朱尔旦的心是否换回,胤礽只叫人继续盯着。
不想,午间裘良着人来传话,“......我们爷说,‘你那些人收着点儿,衙门这头正愁抓不着嫌犯,你还往上凑’,”原话说完,裘良小厮又恢复委屈口气,苦笑道,“琛爷担待,我们爷一定叫小的这样说。”
胤礽不在意摆手,裘良等友人也不解他之种种举动,但未阻止,如今不过关心而已,他不会不识好歹,只让小厮转告裘良,会注意的。
兆吉就在一旁立着,自然把话传了下去,且不提。
距离婚期只剩十五日时,贾家又热闹起来,盖因这日要上吴家过礼,出发前,贾林氏又一次在院中确认礼单。
只听锦绣展着礼单念道,“礼金千金万银、礼饼一旦、海味八式、三牲鸡两对猪肉八斤、鱼八条、椰子两对、羊酒四坛、四京果各一捧盒、茶叶、芝麻各一匣、帖盒一个,另金项圈、环佩首饰共八十件,四季衣裳共一百二十件,绫锦纱罗等料子共一百二十匹......”1
每念一样,家人或担或捧,到贾林氏面前走一遭,让太太过眼,直到礼单念完,家人、东西沿着廊下,都快站到院外去了。
贾林氏方稍放心,等来四位全福人,千恩万谢,送人带礼一路浩浩汤汤往吴家去。
路上行人皆艳羡。
吴家捧着交换来的礼书,亦是有些无措,这也太重了,除少了一些上用、官用的妆蟒缎子,与公侯家娶亲比,也不差什么了。
就连刚被全福人戴上金项圈与五凤朝阳珠钗祝福的吴熳也感慨,这恩,能还完吗?
欢喜送走贾家人并吴家回礼后,吴侍御命人将须留在娘家的东西挑出,其余全抬到吴熳院中去,并着嫁妆一齐送回去,钱氏心有想法却欲言又止,不敢违拗夫君。
吴侍御满心欢喜又不安,如今好几处衙门同僚见了他,都贺他喜得佳婿,言辞酸涩,说明贾琛已在为他这丈人走动,可具体什么官职却一直没确实消息,吴侍御心中也打鼓,欲尽快落实,自然对贾家更尽心。
吴熳院中,贾家送来的大小箱笼挤满屋子,周婆子笑得只见牙不见眼,吴熳只取下头上的珠钗和颈上项圈,继续做针线去了,今日贾家来过礼,她才有种紧迫感,喜帕还没绣。
下针时,尽管面色疏淡,心中亦起了几丝波澜,很怪异的感觉,她只安慰自己,可能两辈子头一次结婚,心理不适应。
如此想着,目光落在身侧的披风上,似被电了一下,不常见地躲闪一秒,调转视线望向窗外,赵老三已经许久没来过了,也不知是何情况,要不将这披风还回去,试试她的异能长进了多少......
等待迎亲的日子过得极快,贾家已到处铺红挂彩,胤礽也略新奇,上辈子在毓庆宫也许也曾如此忙碌过,但他不知情,待到大婚之日,一起已齐备。
哪像如今,他去到哪儿都被人赶,书房里换窗纱糊新裱纸,下人们说怕挡他光,烦他移步;卧房内安床铺龙凤被撒果,好命人叫他不要急,新婚之夜再进来不迟;母亲忙着命人催妆,又搬嫁妆,给吴家女准备库房,把兆吉兆利兄弟俩使唤得团团转。
他竟落得跟小外甥一般的地步,一大一小委委屈屈缩在小外甥房里看书写字,他还要遭受小外甥的嫌弃,堂堂太子爷何时受过这等气。
猫儿抱着改好的喜服来寻他,居然也敢大胆埋怨他乱跑,爷真是新奇到家了!
且说贾林氏这头忙中有序,先有娘家嫂子寇氏帮忙,临近婚期,两位亲妯娌也上门助她料理筵席之事,倒也松散上不少。
期间,人无法亲到场贺喜的亲朋故旧命人送来贺仪,贾林氏一一回礼,又命人好生招待送礼之人。
一日,她正和寇氏梳理各家回礼单子,外门小子来报,说是扬州林府来人了。
贾林氏这才屈指算算时日,想是当日的信,林海收到,将林家教养、伺候的人送来了,边让人请进来,边与寇氏叙着事情始末。
只没想到,来人竟是扬州林府的大管家夫妻,大管家包鹏在外拜见贾敦,包鹏家的则来给贾林氏和寇氏请安。
“......老爷不放心小姐,命我们夫妇一齐进京,料理些杂事。”包鹏家的如是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