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王官儿展皮观摩,声声赞叹,叫众护院身心不适,后退远离,跟随道士而来的王二郎亦然,先见那厉鬼真相,又观这逼真人皮,身上寒毛竖立。
如今害了大哥的厉鬼已除,大仇得报,万事已了,王二郎直欲快走。
遂与远远站立的女主人躬身施礼,又同离得近的一名护卫告辞,伸手请道士一起离开,待还家后,好生酬谢款待。
此正合受了一肚子气的道士意,此地,他一刻也不想多呆。
只两人刚移步,便见一秀丽端庄的女子,疾步而来,扑跪在道士面前,求道士救她夫君一命。
王二郎定睛一看,来人可不正是他大嫂陈氏。
经大嫂提醒,他方想到道长道法高深,说不得真有叫死人还生之法,便也撩袍跪了下去,恭敬叩了头,祈求道长慈悲,救他大哥一命。
道士面露难色,也顾不上在同行面前丢脸不丢脸,叹气直言他道行不济,救不了。
陈氏闻言,眼泪不住往下滚,泣不成声。
此时,随陈氏而来的一奴仆,见了一旁观摩人皮的王官儿,似忽然想到什么,扑到王官儿身边,抱住他的腿哭道,“求仙师救救我家大爷吧!”
众人移目,而一直沉浸在喜悦中的王官儿,此刻才被惊醒。
又见抱住他腿的那王家仆人,跪着退后两步,磕头如捣蒜,不停忏悔前日不该有眼不识泰山,粗鲁赶走王官儿,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与他家大爷无关,求王官儿救人。
陈氏闻言转头,她亦知夫君前日不由分说,令人赶走了一个“江湖骗子”,如今一看竟真是高人,又转而求起此人。
王官儿连忙提着人皮,避开两人之头不受,摇头拒道,“在下只会杀戮,不会救人。”
若他有起死回生之术,他弟弟又怎会死。
陈氏见希望相继破灭,伏地大哭不止,听得院中众人心酸不忍。
王二郎亦伤感难受,眼圈发红,站起身,命陈氏带来的仆妇将她主子扶起来,欲归家去了。
道士到底于心不忍,沉思后,开口道,“我指一人,能不能成,便看夫人诚意了。”
事情峰回路转,陈氏一时止了哭声,脸上泪痕满布,忙问道士,“是何人?”
听道士说起街市上那疯癫、偶睡在粪土中的老乞丐,本地人王二郎和奴仆等略一想,便知是哪个,满目欢喜。
护院中有昨日随主子外出的,也大概猜到是何人,只几人回想那乞丐污秽不堪的模样,实难想象那是个高人,不由怀疑这道士是否在诳这王家叔嫂二人。
只吴熳缄默深信,先不论老乞丐是否为神,今日这人、鬼陆续出场,她亦知晓了此为聊斋画皮篇。
原著中,那疯乞丐确实能救王生。
只明明是王生好色惹祸,却仅陈氏一个女人受辱,吴熳替她不值。
又闻道士嘱咐陈氏,若是那人狂辱她,不要动怒时,出声劝了一句,“天下男子,人尽可夫,何苦执着一不值之人。”
王生带回画皮鬼,说与陈氏,陈氏担心画皮鬼是朱门大户的逃妾,会招来祸患,劝王生将人遣回,可王生贪恋美色,拒绝了;
发现画皮鬼真实身份后,王生求了道士,得了拂尘挂在门上欲吓退画皮鬼,可画皮鬼来敲门,王生是怎么做的?一个大男人自己不敢看,竟使柔弱的妻子去看。
他怕恶鬼伤害,陈氏便不怕?
如此一个好色、没担当的男人遭挖了心,却只如恍惚做了一个梦,觉腹部轻微疼痛。
而陈氏,也许人人知晓她忍辱救了夫君,会赞她一声有情有义,可所有人亦会记得她吃过乞丐的浓痰,以后可能出入受人指点,兴许时间久了,丈夫、夫家亦会嫌弃她,何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