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周雪月眼圈通红,忆起生前极尽耻辱的画面。
时她待字闺中,一日突梦与人交合,醒来察觉身子异样,却羞耻害怕,不敢与人道,后几日,频繁如此,她便知是遇上诡事,心中极害怕,便叫丫鬟与她同床,不敢息烛而眠。
谁知,次日一早,她竟在一空房中赤身裸.体醒来,对夜间之事记忆全无,至此,才叫母亲知晓她的委屈。
母亲严令丫鬟婆子闭口,又到处延请巫师僧道,大行厌禳之事。
然而一无所获,她的症状愈发严重,白日里,时歌、时哭、时叫、时詈,扰人不得安宁,夜间丫鬟婆子根本守不住她,常常不见踪影,次日不知又在何地赤身醒来。
动静闹大了,终叫父亲知了情来瞧她。
可她已完全失了智,对着父亲一阵嬉笑诟骂,完全没了官家小姐的端庄知礼,与为人子女的孝顺恭敬。【1】
父亲面色铁青而去,后多方延医问卦,皆不见成效,反倒她身子不洁、被人瞧了去、已被狐患逼疯等消息,隐隐透了出去,订好的亲事也坏了。
母亲日日垂泪,她日渐消瘦、癫狂,父亲为了脸面,考量之下,命人将她药死了。
吴熳听完,扫了眼火圈中高昂脑袋、状似得意的狐狸,又看向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却只能挥手一笞,叫狐狸略微疼上一疼的周雪月。
淫狐作乱与时代的悲哀,周雪月确实惨,可这......
与她有何干系?
吴熳漆黑的眼睛,毫无温度望着周雪月,她与这狐有因果,欲报仇,无人拦她。
但周雪月因惧怕狐狸背景,便将其引至她跟前,叫她无端介入,是何道理?
且亏找的是她,若是这狐狸发现她有异状,略过她,去寻了顾氏,周雪月叫手无缚鸡之力的顾氏怎办?
周雪月观贾大奶奶神色,便知人猜到了她的计划,且知晓此狐对于贺夫人的威胁,对此甚为不悦。
周雪月心急,却无法解释,她早做了二手准备,若贾大奶奶不敌,或狐狸找上贺夫人,她便有名正言顺出手的理由,彻底了结这祸患。
到那时,她便可挣脱这束缚,修行一日千里……
可她万万没想到,贾大奶奶如此简单便放过这淫狐。
“大奶奶,求你看在同为女子的份上,除了这恶狐!”周雪月情真意切,盈盈一拜,行大礼道。
吴熳垂眸,不为所动。
倒是狐仆少年一面听着周雪月诉情,一面取出一檀木匣子,将狐狸收入匣中,妥善放入袖袋后,方指着她怒喝道,“你这女子好不要脸,只说狐狸害你,怎不道后续!”
说着,又与吴熳行了一礼致谢,才昂首睨着周雪月,解释道,“仙师容禀,此女死后,我家相公方寻得此狐踪迹,立时上门致歉、料理后事,
时我家相公问这女子,或杀狐狸报仇;或放狐狸一条生路,我家相公复生她,且助修炼。她自个儿选了后者,并向天道立下誓言,与这狐因果两消,如今却反悔要杀它,是何道理?”
周雪月闻言,怒火中烧,平身甩袖道,“明明是胡四相公为救他兄长性命,诱惑于我!”
吴熳不语,眨了眨眼,原来那淫狐竟是那位胡四相公的兄长,真真好大来头......
少年听不得有人污蔑自家主子,大喘气反驳,“明明是你听了判官言说下辈子会投生到一沽酒人家,不愿吃苦受累,又闻修炼能容颜永驻,有机会位列仙班,才着急应下的,眼下如何敢反口,不怕天雷劈你!”
周雪月听得此言,眼神闪烁,她确实怕的,微顿思考一瞬,索性不理少年,只对吴熳道,“我知大奶奶不喜我用此手段,但身为修道之人,也该积德行善,替那些受过恶狐祸害的女子们讨个公道!”
少年气个仰倒,觉她故意混淆视听,怒道,“你早知我家相公已尽善尽美补偿过那些女子,且托阎王将那狐投入地狱受刑过几百年,去势、挖丹……除了留它一条性命,已做到了极致,怎敢空口白牙,欺骗仙师!”
周雪月似被戳到痛处,目眦欲裂,尖声问道,“惩处过却淫.性不改,就当诛,否则且会有女子受害!”
“胡言!”少年怒斥,又犹豫向吴熳解释道,“仙师,此次真是小仆疏忽,我家相公将它囚在家乡,因结界年久松动,方命我与弟弟带了它返回莱芜,不想……”
少年神色讪讪。
不想,他与弟弟随张先生上街游玩的功夫,它便跑了出来,还惹上了有大功德的修道之人。
吴熳眼见少年自责,又瞧见周雪月眼中一闪而过的暗光,怎猜不到其中关窍,只叹这狐族少年单纯,而她……
则是纯纯的无妄之灾!吴熳眼中盛满寒意。
大半夜的,此地不是公堂,她亦不是阎王或堂官,不想给他们断于己无关的是非,只冷声对少年道,“走吧。”
少年松了口气,拱手,再次隐去身形往外走。
小婢却挡住房门,神色焦急对周雪月道,“姑娘,此次若错过,机会再难寻了!”
她贴身伺候姑娘,最知姑娘因此恶狐,在道途上受了多少苦,若不除此心魔,姑娘实难进益,她亦无“鸡犬升天”的可能了。
小婢知,周雪月如何不懂,只殷切盯着吴熳道,“不知大奶奶有何心愿,我为大奶奶达成,请大奶奶替我灭了此狐,如何?”
求情不可,那便利益交换,周雪月一改柔弱凄楚形象,眼神锐利。
吴熳神色淡淡,垂眸转动着手里的小刀。
若是事发之前,周雪月与她如此商议,她许会同意,只事到临头,迫于无奈,才想打商量,晚了!
小婢见她不理人,态度极轻蔑,那日积攒的火气爆发出来,瞬间出手攻击了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