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明媚,日头正好,树木花草一概郁郁葱葱,鸟雀在枝头喳喳叫唤,落入人耳中,叫人心情舒畅。
按理来说,这应当是一派祥和景象才是。
只是今儿的荣国府却并没有那么的平静,盖因着那林家的人即将上门来,荣国府上下万不可堕了侯府的名头,自然要拿出一百二十分的小心,也好叫那外来的亲戚见识一番。
王熙凤坐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吩咐着下人:“全都仔细着些,那林家的一双儿女可是姑太太的掌上明珠,老祖宗已经念了好几日了,必然不可怠慢了,不然的话在老祖宗那儿挂了号,可莫要说我没有提前警醒你们。”
这一番话唱念做打,敲打的底下人一个个全都绷紧了神经,王熙凤这才满意。
等那些管事儿的下去了,平儿才一边奉茶一边说道:“你和他们计较又有什么用?左右不过是阴奉阳违罢了。”
“哪怕是阴奉阳违,我这该做的也还是要做,”王熙凤呷了口茶,嗤笑道,“若是被人拿了话柄子,那不成了我的不是了?”
平儿无话可说,只能够摇头叹了口气,王熙凤看了她一眼,换了个话题:“要我说,这姑太太也是命苦,拼死挣着生了一双儿女,尚未等到成人,便这么去了。”
“但我听着,姑太太的一双儿女都是好的,”平儿有些好奇,“不晓得是怎样的人品呢。”
王熙凤看了眼旁边的西洋钟,笑道:“没有多久了,想来船已经快靠岸了吧,正好,去让下人们张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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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头,林黛玉扶着丫鬟的手下了船,她身子弱些,码头上风略有些大,便立马有人拿来了披风,给林黛玉披上。林黛玉有些无奈:“哥哥,丫鬟都晓得的,你不必亲自做。”
林云帆闻言瞪了林黛玉一眼:“不行,爹吩咐过了,让我照顾好你,你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我那可怜的老爹岂不是身在扬州也不得安宁?”
林黛玉抿了抿嘴巴,最后还是没有什么办法她哥哥——习惯了,实在是习惯了。
林云帆替林黛玉系好了披风的带子,自己才站在码头上打量着周围——他终于下船了,这船坐的他三天两头地吐,饭都没办法好好吃,真不知道古代人究竟是怎么忍受这种不便利的生活的。
林云帆托生在林家,表面是一位世家公子,内里却装着一个来自现代的灵魂。在经历过刚出生的慌乱之后,如今的林云帆已经可以很淡然地面对眼前的一切了。
——他的运气已经很好了,林家世代清贵,以诗书治家,他那个老爹还担任着重要的官职,很明显是个能臣,很得皇帝的重视。他这辈子就算是捐个官儿,也能够好好地生活下去,不用担心没钱吃饭或者老爹死了之后被皇帝清算的问题。
当然了,科举出身最为清贵,只是……林云帆上辈子学理工科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不擅长文科项目。巧的是,这古代科举,考的基本全都是文科。
算了,还是捐官吧。
林家人口简单,只是他那可怜的母亲身体不好,林云帆想了很多办法来保住她的性命,然而贾敏常年积弱,加上生产伤了身体,最后依旧和书本里面说的一样,早早地去了,只留下了一双儿女和林如海。
林如海公务繁忙,但是两个孩子必须要有女性长辈来教导,正巧在这个时候,京城的贾老太君给林如海捎了信,林如海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决定将一双儿女暂时托付给岳母。
——贾太君疼爱贾敏,对贾敏的孩子自然也不会差。
当林云帆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自然是不乐意,毕竟荣宁二府是个什么德行,他还是记得的。但是他现在年纪太小,根本没有发言权。
无可奈何,林云帆只能够带着妹妹林黛玉,一起上京城来。
扬州自古就是繁华之地,只是和京城比起来,却又少了几分大气。林云帆站在码头边朝远处眺望着,看着那偌大的皇城,林云帆的心中也莫名地有些悸动。
“公子,荣府的人到了。”蓦地,一边小厮轻声来报,林云帆回头看去,就看到了两顶轿子并几个下人正站在林家的队伍旁边,此刻看起来目瞪口呆。
林云帆微微挑眉,没有做声,幸好那贾家来的管事还算是机灵,赶紧上前拜见,满脸堆笑地解释道:“林哥儿莫见怪,府上不知哥儿带了这般多的人来,这才……并非有意怠慢啊。”
林云帆眨了眨眼睛笑道:“我与妹妹自小江南长大,怕京城水土不服,这服侍的人就多带了些,想来外祖母疼爱,必然也是乐得见的。”
荣府的下人虽说趋炎附势,但也有眼力见儿,当下就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公子不是个好相与的,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同时也在心里面暗暗埋怨——这正经的亲戚从扬州来,府里面就派这么几个人。加起来还不如那轿子旁边的人多。
这时,林云帆冲着一边自家管事招招手,管事上前,林云帆吩咐道:“你带着他们先去京中府邸,好好洒扫一番,我与妹妹去荣府见外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