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迎接皇上的到来,她甚至还吩咐了李公公看住八公主,不要让八公主在皇上过来的时候露面。
省得那个不知道轻重的孩子再惹恼了皇上,引得皇上不快。
一切安排妥当后,宜嫔便心里忐忑地揪着帕子在屋里头走来走去,想着皇上来了后,她该用什么样的笑容来迎接。
就在她提心吊胆着,思量今日的衣裳会不会太过素净、会不会皇上不喜欢的时候。
外头响起了一阵唱和声:“皇上驾到——”
宜嫔心中大喜,忙跑过去,走到了门边行礼:“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安。”
康熙帝见到了她后,刚才皱着的眉头骤然舒展开。
他正要说一句“平身不用多礼”。
这时候太子忽然走了过来,亲自扶了皇上进屋:“皇阿玛当心,这里有个门槛。”
康熙帝的话就咽了回去,只淡淡“嗯”了一声。
宜嫔没想到太子居然也跟着过来了。她刚才还欢天喜地的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
卢嬷嬷和王公公两人随侍在屋内。其余的宫人们都到了外头廊檐下等着。
宜嫔绞着手帕,斜一眼太子,又笑着对康熙帝说:“皇上,我让备了茶点,都是您爱吃的。皇上要不要尝一尝?”
她亲自端了一碟点心走向皇上:“我宫里的厨子最近的手艺很不错。这两日做的点心愈发精进,酥脆又不油腻。好吃得很。皇上您尝尝?”
说着就双手捧了盘子到皇上跟前。
康熙帝看着那碟精心准备的点心,瞧着上面的细致花纹,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太子刚才在宴席上对他诉说的那一番冤屈。
康熙帝怒从心头起,猛地挥手把那盘点心扫落地上。
瓷器碎裂砰的一声。
那些点心咕噜噜四处滚着散落在屋中。
宜嫔赶紧跪下,泫然欲泣,说话都带了哭腔:“不知道臣妾哪里惹到了皇上?竟然让皇上这样生气?”说着她拿了帕子轻轻擦拭眼角。
以前她这样做的时候,都能惹了皇上怜爱。
就连那次四阿哥房里的人拿了暖香丸,她也在皇上跟前这样哭泣。结果皇上就饶了她,只斥责就作罢,也没什么实质性的责罚。
宜嫔便想着这一次,是太子污蔑她。她向皇上认个错也就完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
更何况他们俩那么多年都一起携手过来了,九阿哥都那么大了,皇上更没必要和她多计较什么。
宜嫔拿着帕子擦着眼角,只等着皇上扶她起来。
谁知,皇上的手没有向她伸过来,反而利刃一样的责问却铺天盖地而来。
康熙帝厉声问:“那日,你向太子下了cuī • qíng的熏香,又给他吃了暖香丸,是不是?”
宜嫔心里咯噔一声,忙抬眼去给皇上瞧她眼里的泪珠:“皇上!这可真是冤枉臣妾了!暖香丸那种东西,您上次已经命令臣妾不许再弄了,臣妾又怎敢违逆您的意思呢!”
“那就说明熏香确有其事了?”康熙帝问。
宜嫔想要辩解。
太子却说:“儿臣已经找到了宜嫔娘娘的那个死忠奴才。是在太后宫里伺候的一个扫院子的,听说在宁寿宫已经做了五六年。宜嫔娘娘也是好手段,居然能把人安插到皇祖母的院子里去。而且,还能让他帮忙叫了儿臣过去……不得不说,宜嫔娘娘果然高明。来人啊,把那不长眼的东西拖进来!”
那个太监便被人拖着进了屋。
只是他如今已经没办法给皇上和太子行礼了。他的腰部以下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人奄奄一息。别提说句话了,能不能活着还是个问题。
宜嫔登时目眦欲裂。
那太监是怎么被太子给揪出来的?他做活儿的时辰明明和太子在宁寿宫走动的时间是错开的。
而且他不过是个粗使的太监,也不是打扫庭院的,而是倒夜壶的。怎么就……
宜嫔怔怔地看着那个已经不省人事的血人,口中喃喃:“皇上您听臣妾说,这事儿不对。这事儿不是这样的!”
“大胆!”康熙帝怒喝:“你就说,他是不是你的人?!”说着指了宁寿宫的方向:“刚才已经有人向朕禀过了,确实看到此人和你有数次的见面!”
宜嫔:“不是、不是。他只不过帮臣妾……”
“帮娘娘祸害我?”太子笑着问,笑意不达眼底。
康熙帝厉声质问:“朕已经警告过你了!不许再用暖香丸。可你!你辜负了朕的信任,一次次地反复,一次次地触及朕的底线!”
宜嫔大惊失色,想说其实自己没有用暖香丸。
可太子已经一口咬定了她用了暖香丸。
而且那天叫了太子去那个有熏香偏殿的奴才已经被太子给揪了过来。
一个罪证已经是实打实铁板钉钉的了,那么其他的罪证有没有切实的证据,好似没有什么用处。
不管她怎么辩解,皇上不信她,这是可见的。
宜嫔痛哭:“皇上!这事儿确实和臣妾没有关系!您想想看,就算是臣妾找了这个太监,那也是臣妾有话要和太子说啊!”
她快速思量着:“臣妾当时去找人叫太子了,又怎能又机会给太子下暖香丸!”
皇上那边毫无动静。
看似是没有波澜,其实是一个字儿都不想听她说。
宜嫔知道完了,这个时候必须得有人把这事儿担下来。
不然的话,她就是一个死!
暖香丸是她翊坤宫出现的,除了她翊坤宫,旁人那儿不会有这个东西。
最关键的是,之前小赵子和李氏的事情已经让皇上对这个东西十分介怀。只那次小赵子赔了命进去,事情就也缓和了些。
如今,太子一口咬定是暖香丸……
不是她这边折了人进去,就是太子得折进去。
端看皇上信任哪一边了。
可是,翊坤宫已经发生过出售暖香丸的事情。再加上这次对立面又是皇上最宠爱的由他亲自一手带大的太子。
那么皇上相信哪一边,不是明摆着的?!
宜嫔心里又惊又慌。
她深知这事儿不能随便罢休,眼睛一扫屋内,盯上了卢嬷嬷。
“是卢嬷嬷!”宜嫔指了那个跟在她身边多年的衷心的老奴:“一定是卢嬷嬷!臣妾屋里的东西,都是交给她保管的。也只有她,明明知道臣妾把暖香丸都丢掉了,却可以把那些丢了的暖香丸给找回来,再另做他用!”
宜嫔哭着跪伏在皇上脚边:“请皇上明察!臣妾确实没有再留那东西了啊!上次已经都丢了出去!”
卢嬷嬷听了这话,知道主子是要舍了她了。
祸害太子的罪相当的重。
上次的暖香丸,是四阿哥身边的人做出来的事儿,还折了一个小太监去。
如今皇上那么宠爱太子,且太子何等尊贵?
这一次更是没有人命折进去不算完。
卢嬷嬷想哭,又不敢哭。
她一条贱命固然是不如主子的命来得尊贵。可她还有子女儿孙,还有那么多的后辈需要照看着,她舍不得死啊!
她一家老小的身契都还在郭络罗家。
倘若她这次不帮助宜嫔背了这个黑锅的话,那么她一家老小的命,怕是就没了。
卢嬷嬷绝望地缓缓跪下。只觉得那地上仿佛有千万根要人命的利刺一般,膝盖每下去一寸,她的身子因惧怕而抖动的幅度就大了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