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旁人听了“不知路上如何”许是会胆怯,生怕会遇到意外。
宋氏听了后却眼睛中光芒更甚。
若真遇到了“意外”,她说不得就能留在蒙古,可以一直陪着小格格了!
“多谢四爷相帮。”宋氏跪了下来不住磕头:“奴才恳请四爷准许奴才护送小格格去蒙古!”
胤禛见状喟叹一声,亲自扶了她起来:“说起来我这个阿玛没怎么陪伴过她,倒是你,陪伴她多年,给了她不尽的关怀。既然如此,你的愿望,我自然是能帮则帮的。”
宋氏又哭又笑地不住点头。
珞佳凝看夜色深了,安排她在王府住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等到珞佳凝起来的时候,宋氏却已经离开王府许久了。听说是她离开一个晚上没能和小格格在一起,太过担心小格格,算准了开城门的时间提早起床离开。
珞佳凝给瑾瑜置办了厚厚的嫁妆。
没几日,瑾瑜跟在宋格格身边来了雍亲王府,给四阿哥四福晋请安,算是全了这些年的父女情意。
弘晖听闻她要来,今日就没去宫里跟着先生读书,而是留了下来见庶姐一面。
现在瑾瑜已经是十几岁的大姑娘了,亭亭玉立站在宋格格旁边,倒是比宋格格还略高一点。
看到弘晖,瑾瑜明显表现出来敌意,冷冰冰对他说:“弟弟这几年不见,倒是愈发长进。不光个头高了起来,就连脾气都跟着大了。”
虽说弘晖小时候被瑾瑜坑着的时候还不记事,但是府邸里的忠仆没怎么替换过。
他们都气愤当年小阿哥被小格格坑骗做的那些事儿,时不时就和他说几句。使得弘晖即便过去那么多年了,也都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弘晖很信任阿玛和额娘身边的这些忠仆,他们对他好,他也知道,因此他们说的那些话他知道是真的。
如今庶姐远嫁在即,他也懒得和她计较了,只淡淡笑着:“长姐对我的评价,我都记得。长姐不喜我这件事,我也明白。如今你既是要远行,作为弟弟我也总得好生给你道个别。”
弘晖让身边小太监把准备好了的匣子拿过来,他亲手递到了瑾瑜的跟前。
瑾瑜不肯接,扭过头望向旁边。
弘晖就把匣子给了瑾瑜身边的小丫鬟:“这套赤金首饰,是我用自己攒的银子买的。送给姐姐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而后他看也不看瑾瑜一眼,自顾自来到了母亲身边站着。
瑾瑜朝着那个匣子看了过去,心中五味杂陈。她从来没有对弘晖好过一丁半点,他还能想着她。
也不知道是他心太善,还是说她没把他当弟弟,他却把她当姐姐。
但是很快的,对这家人的仇视超过了对弟弟的一抹温情。
瑾瑜扬起下巴,傲气十足:“不过是些首饰而已。等我嫁到了蒙古做做正妻,要什么没有?谁稀罕这个。”
说着她用力一推那匣子,东西散落,叮叮当当掉了一地。
宋格格脸色大变,忙跪下磕头:“对不住世子爷,她不是故意的,求世子爷网开一面饶了她吧!”
瑾瑜看到宋格格这样低声下气,气得直跺脚:“你干什么这样?你是长辈,他是后辈!凭什么你对他下跪!”
宋格格是把她养大的人,如今宋格格这样摆足了低姿态,她觉得好似自己跪下了似的十分没脸。
弘晖早已立为雍亲王府世子,只是胤禛和珞佳凝都很低调,他本身也不张扬,所以即便是接了皇上圣旨也没大办宴席。
在他的身份跟前,宋格格担心瑾瑜也不无道理。
弘晖大跨着步子上前扶起宋格格:“姨娘不必如此行大礼。本也不是你的错,她又是我姐姐,我不会计较的。”
语毕,弘晖让身边太监小莫子把散落的首饰拾了起来,交到宋格格手中。
宋格格局促不安地站在一旁。
珞佳凝笑道:“小孩子一时不小心也是有的。你不必紧张,坐吧。”说着让人给宋格格拿了锦杌过来。
宋格格推却不过只能坐了个椅子边儿。
胤禛想要对瑾瑜发脾气,被珞佳凝抬手拦了,示意他今日不必如此。
于是,一屋子主子都坐着,唯独瑾瑜自己孤孤零零站着,说了许久的话。
因为刚才瑾瑜的一切举动都让人反感,胤禛借着机会好生说了一番训斥的话语。
瑾瑜不服气地站着,眼神冰冷望着窗外。
中午吃过晚膳后,宋格格带着瑾瑜离开。只是这一次二人没有回到那个庄子上,而是去往雍亲王在京城的另一个别院住下。
毕竟过不多久瑾瑜就要以郡主身份出嫁,要从京城离开,住在别院比较合适。
等到她们离开后,胤禛气得砸了一方砚台,指着外头怒道:“她怎的就这样不识大体!”
其实这些年有很多次,他和四福晋都想着,倘若瑾瑜改好了一点的话,就把她和宋格格接回京城。
雍亲王和王妃名下产业众多,即便不想同住一个屋檐下,给她个别院住着还是不错的。
而且宋格格性子柔顺,有她苦口婆心去教导的话,说不定就能把瑾瑜的性子给掰回来。
谁知完全没用,无论宋氏怎么教导,瑾瑜的脾气还是一样的坏,也不知道是不是李氏所生的孩子就这样的脾气了。
珞佳凝宽慰道:“四爷不必和她动气。好生送她出阁,全了父女情意就好。”
珞佳凝是不耐烦多管瑾瑜的。
虽说父母做错的事情罪不及子女,可她却记得瑾瑜小小年纪就坑害弘晖的事儿。
但凡动了她的儿子,她就不会放过对方。瑾瑜是四爷的女儿,所以她没和瑾瑜多计较,但让她对瑾瑜好却是不可能了。
四福晋今儿也是窝了一肚子的火,见这边没什么事儿了,索性去厨房一趟,让人做些好吃的。
高无庸跟在四爷身边去了书房,在路上,他有些忧心地轻声问:“王爷,小格格去了蒙古后,会不会在蒙古部族说起来京城的坏话,搞得两边不和啊?”
毕竟瑾瑜的心并不是向着这边的。
“无妨。”胤禛对此倒是不甚在意:“皇上早知她脾性,心中自有计较,让她嫁去的也并非是大部族首领。”
高无庸了然。
康熙帝厌恶李氏,自然对李氏所生的孩子也没抱有太大的期望,自然不可能把所有筹码都压在瑾瑜身上。
那个部族,皇上他老人家自有计较。
弘晖回到了院子后,才发现太监小莫子没跟过来。他站在屋中等了会儿,小莫子姗姗来迟,双手抄在袖子里,袖中鼓鼓的。
“做什么去了?”弘晖问他:“等着你帮忙磨墨呢。”
这小太监是从小伺候他的一个,为人机灵懂事,深得他心意。
小莫子进屋后,左右看看没旁人了,方才把手从袖子里拿出来,指尖赫然捏着一根银簪子。
弘晖看得稀奇:“这东西哪儿来的?”
“刚才小格格的匣子打翻的时候,里头掉出来的。”小莫子觉得疑惑:“奴才记得当时买的首饰里头,没有这个银的。生怕赤金里头混了个银的惹了小格格不快,忙踢到了旁边柜子底下,免得小格格看到。刚才人都散了,奴才就把东西拿了出来。”
“这东西虽然是银质的不值多少银两,可它做工颇为细致。怕不是绿梅的吧?”弘晖思量着说:“要不你把东西拿去额娘那边给绿梅看看,说不定就是她的。”
因为他一个少年郎不懂得女儿家的心思,弘晖去给瑾瑜买首饰的时候,就叫了四福晋身边的大丫鬟绿梅跟着帮忙。
现在匣子里混进了这么个簪子,他便想着可能是绿梅所有。
小莫子赶忙应声去了。
“不是我的。”绿梅仔细瞧了瞧这根发簪,回忆着说:“好似是当时一起在店里的那位姑娘的。当时她们就在我们旁边,许是她的不小心掉落桌上,掌柜的还以为是我们私有物,顺手给我们塞了进来。”
那时候,两家人同坐一个桌上。
绿梅在帮忙挑选首饰,而那位姑娘则是拔了自己的钗环放在桌上试着新首饰。不一会儿那姑娘就走了,绿梅也没去留意桌上有没有她遗落的东西。
若店家看到桌上有个簪子,很容易以为是绿梅她们遗落的,自然会顺手帮忙收进客人的匣子中。
匣子拿到手一直在弘晖屋里搁着。他和小莫子虽然打开来看过几眼,却没仔细翻看,也没留意到这个银簪。
小莫子便问:“姐姐可还记得那位姑娘姓甚?”
绿梅很是艰难地回想了一番,好不容易记起来:“当时掌柜的好似唤了她几句。没记错的话,她应当姓西林觉罗,是一位鄂尔泰大人家的。”
小莫子有点懵。
权贵之中没有叫做鄂尔泰的大人,想来这一位的官职不算太高。
他忙回去,急急把这个事儿禀与世子爷。
弘晖觉得自己一个男人总不好拿着旁人家女儿的发簪,便将这东西给了自家娘亲,又把事情原委原原本本告诉了四福晋。
珞佳凝听了这个名字后倒是起了好奇心。
鄂尔泰?
她差点忘了这个人。
往后此人会是雍正帝身边的左膀右臂,只是初时身份不太显赫罢了。雍正帝极其信任他,乃是朝中重臣。
想必这家人人品是很不错的。
没想到弘晖居然机缘巧合和这家人扯上了关系。
珞佳凝多问了几句后,见儿子答不出来什么,她便道:“这簪子先放在我这儿吧。回头我帮你打听打听这家人,把东西替你还给他们。”
弘晖笑着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