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福晋陪了孩子一会儿,看他睡着了,就让ru母抱了他到里间去。她则和四福晋在外间说话。
珞佳凝对于一些事儿并不是特别清楚,而且事情交给了十三福晋,为了避嫌她也没有去管太多,便问道:“弟妹说鄂尔泰续弦的事儿交给了西林觉罗的老家长辈?这话怎讲?”
“前段时间鄂尔泰老家来了人,十三爷听说后,就发动他那帮子狐朋狗友打探了下,才知道是老家长辈想帮他说亲。”十三福晋直截了当地说:“鄂尔泰就也没拒绝长辈的好意,不过他言明了,要为亡妻守丧一整年,绝不少一日。而且,找个温柔贤惠的就行,样貌不重要,最主要的是对孩子们好。”
说到这儿,十三福晋松了口气地拊掌道:“本来十三爷还怕这事儿来不及了,后来听说鄂尔泰要为他亡妻守一年,这才放了心,暗道还有半年多,足够办妥事情的。”
珞佳凝了然,难怪最近十三阿哥都没有来过雍王府找四阿哥,原来是夫妻俩分头行动,十三福晋忙着去参宴了解情况,又叫十三阿哥去探听鄂尔泰续弦具体事项了。
“若说这鄂尔泰也真是个实心眼的。”十三福晋啧啧称奇:“我家王爷都还有好多个妾室呢,我也没多说什么。他能为亡妻做到这个份上,实属难得。”
珞佳凝笑道:“所以说我才看上了他家的女儿。他家的家教是真不错。”顺便把未来儿媳妇狠狠夸了一番。
十三福晋叹了口气:“不是我说你,也不想着帮晖哥儿找个助力。鄂尔泰家并不是最佳选择。”虽然不赞同,但她也尊重四嫂的决定,简短叹息后便道:“来来来,咱们商量一下到时候怎么和喜塔腊家的格格搭上话。”
原本十三福晋是沉默寡言的性子,自从连续生了孩子后,许是和孩子们时常念叨所以习惯了,如今说话也多了起来,隐隐的还带了几分十三阿哥式的豪爽。
珞佳凝笑着应了声后,沉吟道:“弟妹刚才说了想让婉姐儿她们和喜塔腊家格格见一见,还说她见了她们后许是就肯了。莫不是弟妹早就知道喜塔腊家格格会对继子继女好?”
十三福晋点点头:“那喜塔腊氏本身也是继女。她深知继女的为难处,见到婉姐儿她们许是会感同身受,一定会心软。再看婉姐儿乖巧懂事,说不定就答应下来。”
珞佳凝对此也有所了解。
那喜塔腊氏本是迈柱第一个妻子所生,无奈妻子没多久亡故,迈柱很快续娶。喜塔腊氏便由嫡女摇身成为继女,生活在继母的掌控下。
“迈柱本身对这个女儿是不错的,继母虽然偏心自己孩子一些,却也不至于太出格。”十三福晋道:“只是过日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那继母再怎么好,身为继女的她也多少心里明白着其中的不同。听说,她见了旁人家的继女,也总会多说两句话。想必是感同身受了。”
珞佳凝没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十三福晋居然探听出来这么多细节,忙拉着她的手笑道:“弟妹如今愈发精进了,竟是了解得这样透彻。想必费了不少功夫吧。”
“可不是。”十三福晋笑得温和:“这些天为了打听事儿,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要不然你以为我如今的利索言语是怎么来的?全是这些天为了这事情练出来的。”
妯娌两个握着手相视而笑。
珞佳凝觉得让喜塔腊氏和婉姐儿她们见面也未尝不可,但她担心着婉姐儿她们,有些不确定地问:“那喜塔腊家的格格,脾气真有外界传言那么不好么?”
她知道,太后和皇上既然能够出主意让这个女子嫁给鄂尔泰,肯定是考量许多的。
但也不可否认,太后和皇上对于此女的性情如何并不是特别了解。
不然的话,当初皇上也不至于会找了她这个四福晋来帮忙参考,看看给年少皇子们指了哪一家的贵女做嫡福晋合适了。
若这个喜塔腊氏真的脾气很差的话,即便“上香相见”的这个主意再好,珞佳凝也不能让婉姐儿她们贸然去试。
甚至说,倘若这个人的脾气真的非常倔让人心生反感的话,她为了孩子们可以向皇上进言,看看能否换一个人婚配鄂尔泰。
即便那喜塔腊家的格格感同身受可以理解身为继女的不容易,那又如何?如果脾性不好的话,忽地一个火气上来了,继女们在她身边恐怕都讨不到好去。
婉姐儿快要嫁到雍亲王府,倒也罢了,毕竟在家中的时日没有剩下多少,表面上客客气气也就能过得去。
可柔姐儿年纪还不到,无法许人家。她得保证鄂尔泰的新夫人是个容易相处的。
当然了,这种最糟糕的情况下,她也只能努力进言看看能不能劝动太后和皇上。
如果两位长辈铁了心要促成这门亲事的话,她也不能违逆他们的意思去。
——对她来说,护住雍亲王府这一大家子的安全,才是最要紧的。凡事都得以保证雍亲王府的安稳顺遂为前提。
十三福晋用力握了握四福晋的手:“四嫂就放心好了。如果她真不好的话,我头一句和你说的便是‘这亲事不太妥当’了。我也是瞧着她虽然严厉了些,却性子其实不错,这才肯答应下来的。”
直到此刻,珞佳凝方才真正松了口气,与十三福晋一起商议起见面的相关细则。
两人最后把相见的那天时间,定在了冬月初二那一天。那天山上寺庙香火旺盛,就算是两家女眷“忽然碰到”,也没什么奇怪的。
不过在此之前,珞佳凝还得陪着鄂玉婉一起上香一次。
这是她和十三福晋两个人商议后的结果。
“你总得看看婉姐儿喜欢从什么路上去,喜欢在什么殿停留,我们才好一人带着一方去‘偶遇’。”十三福晋沉吟道:“我是没办法提前和喜塔腊家的格格先一起上香了,唯有你跟着婉姐儿先去一趟。”
珞佳凝笑道:“这事儿好办。左右都是自家人,没什么拘谨的。”
十三福晋一听她说“自家人”,便笑得眉眼弯弯:“这么快就自己人了?小姑娘怕是还不知道吧?”
珞佳凝对这事儿也不太有数。
鄂尔泰会不会把雍亲王府有意和西林觉罗家结亲的事儿告诉婉姐儿,她不确定。
按理来说是会说的。毕竟现在他们府上的事儿都是婉姐儿在管着,应当多少会提一两句。
“到时候在山上见到了再见机行事吧。”珞佳凝道:“婉姐儿知道了也不错。往后不用遮着掩着,反而能方便许多。”
十三福晋笑着应是。
下个月的月初便是要两边一起去上香的日子。因此这个月的下旬,珞佳凝知晓了西林觉罗家姐妹去上香的日子,就也跟着一大早出发,和她们来一个偶遇。顺便再约好了到时候冬月初二同来的事情。
天气阴沉沉的。
珞佳凝下车的还是抬头望了望,不由得有些紧张:“今儿该不会下雨吧?”
旁边一名牵着马的英挺少年郎走了过来,笑道:“额娘放心就是,今日不会下雨的。只是云多了些后了些。”
说罢,他不由得四处张望:“她们人呢?怎的不见她家的马车?”
珞佳凝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说不得人家姐儿俩来的更早,已经在山上了。晖哥儿你快一些,我们先上山。”
此少年正是弘晖。
原本他不知道母亲今日是来找鄂玉婉她们的。今早他见母亲要人套马车,多嘴问了一句,而后就再也拔不动腿了,死活非要跟着来。
珞佳凝拗不过人高马大的儿子,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俩人这才一个坐车一个骑马到了这儿。
现在是冬天,人人都穿着厚厚的衣裳踩着厚厚的靴子,爬山的时候比前段时间的秋日要难上许多。
珞佳凝正一步步往上走着,忽然手臂一松被人搀扶住。扭头望过去,是自家儿子。
弘晖小心翼翼扶着自家母亲,笑道:“我搀着您上去就不累了。”
“这倒不用。”珞佳凝道:“我自个儿就行。”
弘晖道:“山路湿滑,额娘还是当心的好。再说了,我搀着的话你能省下不少力气。”
说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若不是为了我的事情,额娘也不用操心她家那许多事情,自然不用特意走这山路。说来说去,还都是因了我。您就让我搀着吧。好歹您也是为了受累。”
珞佳凝见儿子这么懂事,就没再反驳,由着他帮助搀扶了。
不多会儿,两人来到了山上寺庙旁。
许是今天不是上香的大日子,许是今天天气阴沉的关系,现在庙中的人倒不是很多。
珞佳凝正要派了安福去看看西林觉罗家的人在哪儿,弘晖眼尖,指了一个叶子落光的大树旁,激动地说:“她们在那儿!”
珞佳凝远远地只看到了人影,若不是他特意指出来,她一时间还真辨不出来那是谁。
“……你可真行。”珞佳凝无语地望着自家儿子:“我和你阿玛在那么远的地方,你都不见得能认出来。”
弘晖嘿嘿嘿地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哪能呢。你们俩我还是认得出的。”又有些脸颊泛红,偷偷地去看树木那边。
珞佳凝便举步往西林觉罗家行去。
弘晖本也想跟去,而后踌躇了下,还是摇头没跟过去:“我远远瞧见她就很开心了,这次还是不要和她正面对上的好。”
两边的长辈通过气儿决定了结亲一事后,他和鄂玉婉还是头一次相见。
那姑娘十有已经知道了结亲之事,见到他额娘肯定已经是很害羞难忍了,若他也在,她必然更加害羞。
为了不让她局促不安,他觉得自己这一次不现身为好。
珞佳凝没想到儿子为那姑娘能打算到这份上,开心道:“成,就按你意思来。你知道从她的立场来考虑问题,替她着想,极其难得。额娘为你高兴。”
说罢,她拍了拍儿子的手臂,便朝着大树那个方向去了。
弘晖则远远地跟在了她的后面。
珞佳凝来到大树下的时候,鄂玉婉和鄂玉柔正好休息够了打算进庙里屋子去。听到不远处有人唤她们,姐妹俩方才循着声音望过去。
见到雍王妃,鄂玉柔十分高兴,蹦蹦跳跳过来:“王妃安康!”认真福了福身。
鄂玉婉轻叱了妹妹一句:“你这样蹦跶着像什么样子,往后在外头得知道规矩,稳重一些。”
语毕,她脸红红地看了四福晋一眼,行礼问安:“见过王妃。”
珞佳凝把两个孩子扶起来,笑着看了看鄂玉婉的模样,看她神色就是已经知道要定亲的事儿了,便顺势握了握鄂玉婉的手:“婉姐儿素来懂事,柔姐儿也不差。柔姐儿还小,你往后慢慢教就是。”
鄂玉柔自己也跟着说:“就是就是,我还小呢。”
鄂玉婉不由脱口而出:“你哪儿还小呢。再过两年都能议亲了。若你总是这样跳脱管不住性子,旁人定然喜欢不起来你,我还怎的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