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会中止了。
攘外必先安内。现在比起魔种,更应优先商讨对林燃宗主的处置。
高台依然悬浮于半空。空空荡荡,只剩十把交椅。
下边,各门弟子分散开来谈论着什么,脸上满是忧云。
“真没想到林燃宗主会是那种人。亏我还对他敬仰有加。”
“唉,为何非要隐瞒呢。分明早些告知,我们还能做出应对。”
“定是为了保全地位。”
一名弟子皱眉,“当年林燃宗主还处于上升期,要争一争这仙盟之主的位子。若是那时爆出,位子就只能拱手让人了。”
拿出来的凭证几乎无可辩驳。而仙盟也已派人及时前往林家,确认掩藏在池底的残余法阵。
一旦这点也得到确信,便能彻底定下结果。
——林燃与那天生魔种,确是亲生父子。
众人心情复杂。
虽然在此之前,他们之中也的确有人觉得林燃对于魔种太过执着,执着到近乎偏激的地步。
原以为是作为仙盟盟主的责任感,结果竟是为了掩盖秘密。
魔种降生一事关乎三界安危,理应重视。可林燃却为了所谓的名声利益,不仅没有告知、甚至暗中处理了当时的所有知情人士。
如今二十年过去,又再次重蹈覆辙。
只想着利用逍遥门杀掉魔种,却完全没考虑门内弟子的安危性命。
菱长老惨死,逍遥门险遭灭门。最后竟还能做出一副救命恩人的姿态。
若非亲眼证实,简直难以相信这会是那林燃宗主做出来的事。
或许正如朴宗主所言。
这样一个人,实在不适合引领仙界众生。
云琇穿过人群,四下张望。却依旧没找到要寻之人。
身后传来人声。
“云琇,你怎么了。”
云琇回头,见是兰谨,连忙拱手:“兰谨先生,我在找沈寒凌。会中突然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儿。”
兰谨:“此处既是沈寒凌师门,想必十分熟悉。你不必忧心。”
“是……”
云琇嘴上应着,眼睛却依然在人群中搜寻。
兰谨:“云琇,你对此子忽然那么上心。莫非……”
“先、先生。”
云琇脸颊微红,连忙摆手:“不是的,只是觉得有些放心不下。”
既被师父逐出师门,又一直受人指指点点。
而对方向来寡言,她也猜不出这人在想些什么。
可眉眼之间总觉多出几分忧郁,令人不忍。
云琇叹一口气:“寒凌,应还未放下星丛之事……”
话说一半,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捂口。
“抱歉兰谨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
兰谨静默片刻,忽而笑了下。
“你说得不错。以沈寒凌如今状态的确叫人担心。我与你一起去寻罢。”
云琇:“啊、是!”
她匆匆跟上。
并未注意到兰谨转身后带笑的嘴角平下,表情变化。
气息于此地消失。
沈寒凌循着那几不可闻的气息追去,翻越好几座山岭。可当抵达竹林间时,却再未察知到任何气味。
是他来晚了。
因赶路太急,呼吸微喘。
他环顾四周,除却阳光穿过林间、在地面投下数点光斑之外,瞧不见任何踪迹。
扣紧剑柄的五指微松。
……该不会是他错觉?
因日夜所思,所以产生了幻觉。
毕竟兄长早已离开灵渊洲,怎会忽然在这种地方现身。
何况若是被其他人发现,定又会上演一番追逐场景。
他再怎么想见兄长,也不愿看其一次次陷入那种境地。
沈寒凌再一次握紧剑柄,转回身。身形消失在竹影之外。
在他离去后不久,一道身影走出林间。
目送着他离去方向,少顷收回视线。
沈星丛并非不愿见人。
只是他毕竟待不了太久。
若是再与故人相见,定又不得不经历一次离别。
何况,他也不想再将沈寒凌卷入其中。
直到方才会上,他才发现沈寒凌退出了天道宗。而听远处弟子私下谈论,说是沈寒凌为助魔修背弃师门。
难以想象在他离开这段时日,对方究竟经历了什么。
沈星丛皱眉。
所以这一回,他绝对不能再牵累旁人。
无论成功与否。一旦处理完要事,必须尽快离开。
眼下,魔宫内一片混乱。
尊上不见了。
虽说尊上想去哪儿,自是不需告知他们。可唯一异处,是他们在廊间发现了李越大人的尸体。
颈间渗血,双眼瞪大,死不瞑目。
这是尊上手笔。
因以李越大人实力,不可能有敌人能在宫内了无生息地了结。
除了尊上,别无他人。
他们一时竟没有注意,只忙着去抓逃窜囚犯。当等发觉时,李越的尸体已经凉了。
有蚊虫自冰冷的眼球爬过,眼底映着栏外那凄惨血月。
魔修向来无情,对他人生死亦生不出任何波澜。可如今瞧见李越尸体,内心深处竟不由自主生出苍凉之感。
尊上,莫非是要弃百荒魔域而去?
“这、这之后该怎么办?”
“别急。尊上离去定是暂时的,布阵已到了最后,怎可能就这么眼睁睁放弃。”
“可若是不回呢。”
“若是不回……”
那魔修说不出话。
纵使他们再想统领三界,可也自知实力不足。
若无尊上引领,哪怕有再多传送阵法,片刻间也会被灵渊洲湮灭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