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其实并没有离开教室。
教室后门是他最喜欢停留的地方,眼睛透过后门窗户往里看,看着姜听晚一直转过身和蒋鹤洲聊天,折回教室,把蒋鹤洲叫了出来。
惦记着张校长嘱咐的那些,他心里拿捏着分寸,话说得不重,无比温柔地把班里的纪律讲了个清楚。
班有班风,蒋鹤洲虽说约莫着成绩足够进他的班了,但是这脾气……
放在他的班里好像一个异类。
班主任并不是很乐意蒋鹤洲转来,却也无可奈何,嘱咐完了之后,回教室给班里重新调了座位。
全班的人都换了位置,唯独姜听晚和蒋鹤洲的位置没变。
蒋鹤洲回到姜听晚后面的座位,坐下之后就把自己的两条长腿搭到了姜听晚的板凳腿儿上。
姜听晚察觉到自己的板凳忽然变得格外沉重,垂头看了一眼,看见了蒋鹤洲那双黑色的运动鞋,立刻回头,看向了蒋鹤洲。
蒋鹤洲非但没有羞愧地把脚移开,反而眉目间更显悠然,还挑了挑眉。
姜听晚会瞪一眼她,目光却绵绵软软的,嗔比怒多:“把你的脚拿开。”
“呵。”蒋鹤洲笑了一声,“我好不容易才能到你的地盘儿上踩两脚,这就要赶我走了?”
还没离开教室的班主任看着蒋鹤洲在他眼皮子底下就开始和姜听晚讲话,一点儿都没把他刚才嘱咐的那些听进去,立刻皱了皱眉。
除了皱眉,他也还是没什么办法。
听说这两个学生家里是亲戚,关系好些,也应该的,他现在就指望着姜听晚能够更懂事一点,别耽误学习了。
“没赶你走。”突然盖过来的罪名让姜听晚很是无奈,她的心里还有很多困惑,只是在教室里不适合直接问蒋鹤洲,她道,“板凳太沉了。”
蒋鹤洲这会儿倒是把脚缩回去了。
他的眼底熠然生辉,里头藏着的欢喜怎么都藏不住。
***
姜听晚最后也还是没能问出个所以然来,不知道蒋鹤洲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才转到了她的班上。
蒋鹤洲也就转来第一天不是十分安分,后来都安静得要命,她有时会疑心他坐在她的身后,会偷偷看她,等到突然转身,看见的却是不是在睡觉,就是低头写字的蒋鹤洲,总之没一次,他是在看她的。
姜听晚渐渐有些放心,也就不再突然回头去看他,却不知道每次她把身子转回去的时候,蒋鹤洲垂下的头颅,又会缓缓抬起。
齐娇再也没来找过姜听晚,第一次小考成绩出来,她退后了近百名,拼了命想追赶回去,偏偏心态越来越浮躁,等到第二次考试,不进反退,班上对于她的嘲讽声音,她也想管,成绩也想提,却两边都顾不好,整个人都越开越阴沉。
五一青年节不久之后,一中给今年高三的孩子们,举办了一场成人礼。
按照一中的传统,成人礼也是高考誓师大会,张校长很是看重这天,连着准备了很长一段时间。
就在等着一位位老师学生致词结束,终于轮到张校长做个总结,他意气风发笑容满面地登台,操场里却突然跑进来了许多抬着相机的人。
张校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有老师找来了摄影师,一时间更是昂首挺胸,精神百倍,下台时格外风光。
他一下台,就被人团团围住:“校长,你能和我们解释一下一中的实验班是怎么一回事吗?”
张校长是个“明星校长”,他常常写教育理论的文章,在各大教育论坛发布,还有自己的公众号,平台下粉丝不少,经常在他的文下应声附和,只不过这些粉丝,多数是学生家长。
家长的留言追捧虽然也带给了张校长不少快乐,但这快乐当然不及现在被人面对面追捧,他笑着,稍有些得意忘形,把一中六八零班的传统和选拔制度,透露得一清二楚。
他答完之后,神态悠然地等着别人的掌声与感叹声。
却不想,话音一落,立刻就有人追问:“既然是这样,这学期转进六八零班的学生,并不在前五十名,您刚才在台上强调制度,自己却违反制度让不合格的人进了实验班,您还说,要讲究公平公正,您不觉得您的做法对其他学生不公平吗?”
张校长脸色微变,一抬头,却看见了站在记者们后头的蒋鹤洲。
他勾着唇,一脸看好戏的模样,正朝着他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