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还没跨出门槛,未曾追上师尊,便觉一阵地动山摇,站不稳的他趔趄跌倒,便觉头晕目眩,天地颠倒,轰鸣声在耳边响起,剧烈地像是要震碎耳膜。
“师……”
惶恐求助的话还没说出口,头顶的脊梁就哐当一声剐蹭着墙壁,直直朝他砸下来。
瞳孔骤缩!
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忙不迭躲闪,地上滚了几圈,却还是被房梁砸到了小腿。
疼痛感像是迟钝了一瞬才到来。
他感觉到疼的时候,神庙的屋顶像是被一场地震蓦地震塌了似的,将他周围的路给堵死了,他被困在罅隙中,彻底与外界隔开联系,腿上的疼痛感也火烧火燎地直逼而来。
还不及反应,不知从何处延伸而来的漆黑藤蔓,瞬间缠上他刚想要驱动灵力自救的指尖。
他发现自己的腰身和四肢都被或粗或细的藤蔓缠绕裹挟,被死死地固定住。
然后,左腿上的那支藤蔓像是活了似的,扯裂将夜的裤腿,直接扎入他的伤口中,跟喝水似的吸食他的血液。
“砰——”
将夜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周遭的废墟被揉着洁白灵光的韧丝包裹,强行掀开坍塌的房梁,韧丝缠上吸食他血液的藤蔓,蓦地收紧,倏然将那些怪物粉碎。
光亮蓦然撞入眼底,将夜便见师尊逆着光,站在自己面前,恍若神祇。
师尊的目光从他苍白失血的脸挪到受伤的小腿上,眉头皱起。
“你……”
他话没说完,忽然从地下破土而出的藤蔓张牙舞爪地袭来,师尊也没想到这东西还能死灰复燃,虬蔓盘绕,朝将夜袭去。
猝不及防间,师尊撞入将夜怀中。
而师尊身后燃起熊熊烈焰,瞬间将那些阴暗可怖的藤蔓烧成灰烬。
师尊……又救了他。
将夜一懵,腿也没那么疼了,反倒是师尊温凉的身躯一下子贴在自己身上,挨地太紧,师尊的下颌抵在他额头上,侧着颈,他的唇倏然触上师尊颈侧的重瓣红梅,整个人都傻了。
那触感带回了不久前,他与师尊双唇相贴的记忆。
只能说又是尴尬,又是令人心悸。
隔着胸腔,师尊的心脏跳地好快,他的……更快……
将夜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师尊的一只手臂撑在他身侧,另一只揽着他的腰,扣地严丝合缝,不留一点罅隙。
他憋不住气开始呼吸,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师尊脖颈的红梅痕迹上,感觉到师尊贴着他的身躯倏然一颤。
将夜一惊,又屏住呼吸。
但犹记师尊浑身的气息,就在刚刚的瞬间涌进鼻腔,带着冰冷雪原上的岭梅冷香,和……一丝血腥味?
师尊的脸近在咫尺,那双淡色的薄唇溢出一抹血迹,滴滴答答落在将夜眉睫上。
将夜一愣,“师尊,你……你怎么了?”
“……闭嘴。”
师尊闭了闭眼,他的声音有些虚弱。
刚刚将夜一开口,唇瓣就擦着他颈边那处敏感的红梅烙印上,他有些受不住,却还是压制着战栗。
将夜不敢说话了,但还是好担心。
云谏缓了缓,脑中似乎闪过一抹画面,一瞬即逝,像是抓不住的流云,或者捧不稳的沙粒。
似是有两个人也在这间神庙中,一个将另一个推倒。
“你……你做什么!你起来,你压着我了。”
“不喜欢这样吗?”
“……嗯。”
“骗人,你明明……很喜欢。”
太短暂了,云谏实在抓不住任何记忆,念头一动,那些对话就像是被风吹拂而过,瞬间消失。
“主人——!”
腓腓赶来,搬开坍塌阻路的房梁,在废墟中见到相拥的两人。
师尊在那样千钧一发的时刻也没压到将夜受伤的腿,腓腓一眼看到将夜皮肉模糊,淌着血的腿时,一下子眼眶就红了。
“咿呜呜”地叫了声,就忙不迭赶过去帮忙,一边拆开将夜四肢上残留的藤蔓,一边骂骂咧咧。
“这里风水太差劲了!养出了那帮忘恩负义的也就算了,白眼狼神脉真是狼心狗肺,啊,谁给了它生命的啊,谁给的它机会的啊?实在是……一种植物!一种植物植物植物!哼哼……”
腓腓一激动,就骂了个没完没了。
等他的爪子一不小心勾到了一根枯萎的藤蔓时,师尊忽然倒抽一口,闷声吃痛。
将夜看着师尊愈发苍白的脸,有些担忧。
“师尊……你……”
“没事。”
师尊声音很淡,连颤抖都不曾有,好像真的没事似的。
可将夜感觉自己触碰的身躯在渐渐变地更凉,他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但还未等他反应,师尊就收回握着他腰侧的手,手背擦了一把唇角,站了起来。
也就在那一刻,将夜的眼被一片不断晕散开的猩红刺激到。
艳丽的红色绽放在白衣上,犹如开到馥郁荼靡的极盛花盏,那团红色顺着衣纹还在扩开,花盏的中央,杵着一截断裂的藤蔓,足有手腕粗细,就那么贯穿了师尊的侧腰,尾端还淅淅沥沥滴着鲜血。
师尊稳着步伐,似是想要走出神庙。
但没什么力气,他扶着门框的手都在抖,腰身因挺直牵扯到创口而产生剧痛,他深吸一口气,刚要再迈步,整个人就眼前一黑,轰然倒地。
“师尊——!”
模糊的听觉让声音变得遥远,长睫掩住眸光前,眼前一瘸一拐奔来的少年,似乎与记忆中某个遮满迷雾的画面再度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