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砸晕的不良少年们悠悠转醒,看到躯体巨大的恐怖怪物,手脚并用地逃窜。小田切因为伤得最重,最晚醒来,而且被砸断了腿骨,只能扑腾双臂往楼上爬。
“等等,莫西干。”柚月喊住了他。
逃命要紧!……但小田切还是条件反射地停下了,颤抖答道:“……是。”
“你获得超能力多久了?”
“呃,两个星期,差不多?”
“那这两个礼拜,学校里有发生什么非告诉我不可的大事吗?”
“呃……”
咒灵挪动了下身体。小田切立刻吓得忘记语言:“啊啊啊啊不要过来啊!!”
在他凄厉的尖叫声中,一道阴影自窗户上笼罩下。
“——安静一点,同学。我来了,请不用惊慌。”
只见西装革履的金发年轻人一只脚踏进窗台,半个身子坐在窗框上,大半截斑纹领带顺着他弯腰进窗的动作从西装上衣里掉出。大抵是个混血儿,他的眉骨深邃,山根高挺。
“想去吃个饭,开车经过此地就发现了特级假想咒灵,今天可是周六啊……真倒霉……”
男人低声抱怨着,抖落肩膀上因为翻窗而沾染上的灰尘,手里持着一把不长的钝刀。
他率先问腿骨折断的小田切:“还能走吗?”
小田切摇头。
“那就……”
男人这才转头看向柚月,原本想说“你扶着他走远点”,但瞬间呆在了原地。
七海:“……?”
电光火石间,他在心里做了一个简单的年龄计算。
“虽然很想吐槽些人渣,但不是时候啊。”七海微微叹了口气,“小姑娘,你带这个男孩子去二楼,它就交由我来解决。”
“不不不不用!我可以自己爬!真的!”
小田切声嘶力竭地说着,果真手脚并用地爬上了二楼。在平地上没有阻碍,爬得更欢快了,没多久就不见人影。
夏油杰温声道:“解决不了的事情,就交给他吧。他很强,你放心。”
“我留在这里看着,不会出错的,你去吧。”他又说。
“你很强,但这件事还是交给成年人吧。”七海把她的迟疑理解为了不信任,又提了一句五条悟,“我是你父亲的同事。”
夏油杰憋笑:“噗……”
柚月垂下眼睛,依然有些犹疑,但她知道自己该做出决定了。
装在口袋里的黑色耳钉被拿了出来。柚月拉过夏油杰的手,把它放回他的掌心——他不能离开时空媒介太远。夏油杰皮肤被她触碰过的地方微微泛红,很快又变回健康的粉色。
柚月移开视线,头也不回地往台阶上走。
一步,两步。
身后安静许久的诅咒终于动了,嘶哑地叫着“yuzu”,音调奇怪,一声又一声,终于喊对了她的名字发音——柚。
它并未进化出手掌,用躯干卖力攻击着拦住她追赶柚月去处的七海。七海四两拨千斤,巧妙化解攻势。
三步。四步。
七海冷淡地公开自己的术式情报:“我的能力是将目标的长度等份划分,并在7:3的点上强行制造弱点。只要击中弱点,就能够触发暴击。”
六眼的视野是三百六十度,哪怕背对着他们,柚月也能看见他身上萦绕着的咒力变得浓郁。
他很强,一只新生的特级咒灵不会是他的对手。
她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穿过走廊,刻意收敛了信息获取。走廊另一侧的楼道同样有大窗户,残阳悬在楼梯间的窗口,如此红火明亮,却一点温度都没有,她的手指也同样冰凉。
柚月把脸埋在双手间。
——师父,我知道后悔了。
刚完成任务、躺在沙发上休息的五条悟,发现玄关处瞬移进来一只失落的小狗,要哭不哭,很是可怜。
他摘下眼罩,对她张开双臂:“过来。”
她看着沙发上的男人,张了张嘴,泪水在眼眶中慢慢凝聚。
身影一闪,柚月已经被他摁到怀里,双腿坐到了柔软的沙发上。
“怎么了?”五条悟单手环着她的腰,“谁欺负你了吗?”
“我……”柚月语不成调,一开口便落泪。
“……我真的知道后悔了……我不该……不该那样对他们的……”
“是我……害了她……”
从她颠三倒四、宣泄般的话语中,五条悟拼凑出了事情的大概过程,在心里叹了口气。
是这样啊。
还是个孩子呢。
但被柚月的歉疚与后悔影响,五条悟没说话,静默地帮她擦眼泪,再用指腹轻轻拭去她雪白睫毛上沾染的水痕。
看她哭得鼻尖通红,心也软得一塌糊涂。
他环住柚月,任凭她的泪水洇湿衬衫领口。她的发间有好闻的橙花香气。
“没办法啊。”五条悟叹了口气,“这不能怪你的。和有些人,就是没有缘分不是吗?也许哪天的碰面,就已经是人生的最后一面了,而你对此毫无所觉。”
“呜……”
他听着柚月隐忍的哭声,想起很久以前的事。
算算年头,从认识夏油杰到他叛逃,已经过了小十年。原来年月流转如此之快,人在怀念青春的时候才会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它了。
美丽的疼痛、遥远的幻想、灿烂的忧伤,通通从指尖溜走。
五条悟拥抱她,也像在拥抱十年前那个因为挚友叛逃而震惊又悲伤的自己。
是否六眼的宿命合该相似呢?
她和曾经的少年五条悟一样深陷痛苦、内疚与挣扎,但又有所不同。
无声无助的彷徨、源自他人的沉重期望,他一个人捱过。
但他不想让柚月独自承受这些。
“我可真是失职啊。”他自嘲地轻笑了下,“明明想让小柚自由快乐,也夸下海口了。结果没过多久你就这么伤心,全是我的过错。”
“怪我没早点找到你。别哭啦,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