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柚月正在打游戏,她摁下存档键,想了想,才慢慢地认真回答道:“就是很自然的事情吧。百合花会开,月亮也会弯。”
宫崎把那句话记住,练习几遍,认真地誊写在了日记本的首页。
但她怎么样都没想到日记会被母亲看到。第二任继父出差,女人便带着儿子回宫崎这住几天,帮她收拾房间的时候顺带看了她的日记。
宫崎指责母亲不尊重她的隐私,母亲吼道:“你人都是我生的,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时候一丝/不挂,你有什么隐私!”
紧接着,她开始咒骂宫崎死同性恋、不正常、变态,要带她去精神病院看看脑子。
弟弟也吓得大哭。母亲说:“你看看你,喜欢同性多么恶心,都把你弟弟吓着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母亲还是关心她的。
母亲用最恶毒的词汇辱骂她、又用家里的废弃衣架把她抽了一顿后,说:“明天下午我请假,带你去东京松泽病院看病。”
母亲关上了门,任由宫崎抱着手臂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哭。
她想,她可能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来自母亲的彻底否认、生活的压力、做错事的罪恶感压垮她单薄的脊梁。
少女做出了决定。
次日,宫崎铃音把这些年来收到的压岁钱从银行里取出来,抖擞出身上全部的零钱,统统堆到了桌上。给母亲写字条留了一句“对不起”。
书架上还有两本从学校图书馆借来的书,《人间失格》与《生命中不可承受的轻》,恰逢学校放假,她也没机会自己还了,于是又在字条下面留了句“请帮我把这两本书还给图书馆”。
她早就不想继续做“宫崎铃音”,却依然顶着这个名字生活,是生命里不可承受的轻薄。
死在家里让房子成为凶宅,也会把母亲吓坏吧。所以宫崎想到了一个好去处,做好决定后,她拿了柚月送给她的红色丝绒发圈把马尾系好,什么东西都没带,轻松出门了。
天气真不错。她要死在这么好的一天里。
宫崎前往灵幻相谈所,从灵幻新隆那里得知柚月在新学校考试。灵幻看了少女一会,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吗?感觉你脸色很憔悴。”
“啊,没什么,只是最近节食。”宫崎随口解释道,“我是宫崎铃音,请您告诉柚月,如果她有空就联系我……嗯……还是算了吧。请不要告诉她我来过。”
灵幻摸不着头脑,后来还是如实告诉了柚月——也就成就了那些显示无人接听的通话记录。
她还想见柚月最后一面,但是连陌生人灵幻都看得出她面色憔悴,那还是不见了吧。本来也没有多漂亮,起码让柚月对她最后的印象是干净又元气的。
宫崎慢慢走去了学校的人工湖,一步两步,让冰冷的湖水浸没身躯。
她水性非常差,也很怕水。
但背后是绝望的人间,所以不想回头了。
“百合花会开,月亮也会弯。”
她又想到了柚月对她说的话。
——我这一生尽是可耻,但好想再见你一面,看你长大,看你找到活着的意义,收获我未曾拥有过的幸福。
抱着这样的念头。
在死之前,宫崎用做了最后一件事。
——她诅咒了自己。
“她是因爱而生的诅咒。”夏油杰说,“所以认识你,也保持着一定程度的理性,跟你说挑起不良间的斗殴害死了六个人,我查证了一下,也是假的。大概只是想激怒你,想让你杀死她。”
如果宫崎真的是睚眦必报的恶人,根本不可能让小田切等人活到柚月来学校。当着柚月的面假装要打死他们,也不过是为了让她下定杀了自己的决心。
柚月已经泣不成声。
“还有个坏消息。”他说。
“不要……说了……”柚月说,“我不想听。不要说了,好吗?”
无非是七海已经杀死了咒灵宫崎,又给她留下了什么遗物。
但柚月没有勇气看了。
“这个不说不行啊。”
夏油杰掌心浮着一团黑球,咒力交错,它迅速拉长成纵横扭曲的黑影。
在柚月惊讶的泪眼里,它慢慢变化成了诅咒宫崎的样子。
“坏消息是,我从七海手里把它救下来了。”
夏油杰笑道:“所以小柚,我们现在是私藏特级咒灵的共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