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神女一抬手,供台就有了新鲜的供品。
可她俩含糊解释,这个正经刻板的书生还信了。
讲的就是这一夜,两美女为书生打架的故事。
最后她们都对他动了心,而他不沾一片叶,在她们的目送下,继续赶往京都。
云程稍稍有了底,把书放回原处。
里屋余掌柜的也带出了一个好消息,叶延这次的稿子过了,交给云程一张细长条子,上面盖了书斋的印。
“月底时凭借这条子来领润笔费就行。”
他们收了稿子,会尽快找人雕版印出来。
赶在别家都没有的时候,火速铺货。
正常来说,中间还有一个补稿的过程。
叶延这次没给自己留后路,他一次性写完了,全篇都在余掌柜手里,就省去了这一步。
余掌柜还问:“不是你写的?”
云程倒是想写,他现在的识字量不支持。
改天出去看看有没有愿意代笔的穷书生吧,考场失意,总得出来挣点银子继续过日子吧。
云程把纸条放进褡裢口袋里,道谢后出了书斋,去书院门口去等人,接他家小朋友放学。
叶延已经给叶存山说过,早上课才结束,叶存山就收拾东西快步出来了。
书院不让跑,他这速度已是极限。
云程朝他招手,“快点,我带你去吃糖饼。”
叶存山沿路牵着云程,买了六个糖饼,然后带他拐进一个小巷,找了个门面都没挂的铺子吃鱼。
“你上次不是说想吃辣吗?这家有酸菜鱼,味儿还行。”
上回想吃辣,都得是云程刚用炉子时,煮小火锅那阵了。
云程咬一口饼,嗓音泛甜:“这都多久了。”
“没吃过,就没多久。”
叶存山还点了米酒,给云程盛了一小碗。
云程酒量极差,喝一碗就能上头兴奋起来,叶存山只让他尝个味儿,“喜欢的话,晚上再喝。”
云程小腿在桌下乱晃,不小心踢到了叶存山。
这次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就是见了他开心。
可叶存山的眼神分明在说他不信。
云程不能白背锅,就飞快蹭了蹭他的腿,然后挺腰端坐,“喜欢的话,就要现在喝。”
叶存山笑他,“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是个不能吃亏的性子?”
云程不承认,上菜就给他夹了一筷子鱼肚,这里刺少。
开饭后,云程吃得仔细,就不敢说话了。
他上辈子的过敏源里有鱼,有记忆起就没吃过几回。
来这里后每回吃鱼,都是炖的鱼汤,他爱喝汤,吃汤里配菜,少有几块鱼肉也刺少,不碍事。
今天都是鱼,就吃得小心翼翼,怕卡了喉咙,以后叶存山都不带他来吃了。
云程吃到后面,被辣得直流泪,眼尾的孕痣都显得艳丽。
叶存山叫他别吃了,“就着青菜吃饭吧。”
云程说:“它就是那种,越辣越想吃,停不下来。”
叶存山:“像天菜?”
云程呛着了。
云程吃不下去了。
云程乖乖换上一碗没沾鱼汤的白米饭,就着青菜细嚼慢咽。
叶存山比他快,已经吃饱,现在端着小碗,一口一口慢悠悠喝着米酒。
望着云程的眼神有醉意。
云程便不信任他酒量,叫他少喝些,“你下午还上学呢。”
叶存山就醉过那么一次,还是杜知春拿了陈年老酒出来助兴喝醉的,平时都是他喝趴一群人。
他舍不得放下酒碗,云程就问他:“你是不是很喜欢喝酒?”
叶存山说白水喝着没劲。
云程被触发宠夫模式,大脑自动搜索几种饮料饮品的制作方式。
等着下次他试试。
菜没吃完,叶存山穿着书生袍子,长相好认,留了押金连锅一起打包走。
带回家后,云程简单看看被打点得变了样的小房子,叫叶存山先去书院,“你回来咱们再说。”
云程带着小包袱,一看就不是当天走。
叶存山嘱咐他:“这两天县里街上有些乱,你要闷的话就在附近走走,别跑太远。”
“好。”
从书斋到书院的路上,云程隐约听到了一点消息。
王家卖掉了布庄跟裁缝铺子,一家老小就剩下农庄和庄子里的良田,今日就拖家带口的去了那边,竟是连老宅都卖掉了。
他听说,从王家出来的“妾室”有三十多个。
以“妾室”的名义接进家门,再又随便找个由头变成短工和长工,都是些长相出挑的男孩子。
其中有哥儿,也有男孩。
年纪大一些的,今年有三十岁,年纪小一些的,才十四。
这些年里,还死了几个。
这时代不讲基本法,也没个监控,云程清楚他的长相,没敢在今天出门。
他下午在家里里里外外都看了遍,小小的家已经打理得很像样了。
比山里那房子小一些,两人住足以。
若是不分房,还能空出一间来做书房。
灶屋里也放了米面,码好了木柴,随时能烧火做饭。
回卧室看看,其实看不出来这是不是双人房,因为被子就一条,云程还觉得薄了。
拉开衣柜,看里面大小不一混着挂起的衣裳,云程才露出了个笑脸。
他把带来的衣服鞋袜放好,从叶存山的竹箱里拿了纸笔到桌边。
原想趁着叶延过稿的激励还在,把他构思许久的故事写个开篇。
却因为王家那事,云程静不下心。
若是他没有穿过来,小云程应当也是那些孩子里的一员。
若是叶存山没有收留他,他可能也是那些孩子里的一员。
云程放下笔,彻底没了心情。
想为他们做些什么。
有些东西,是不必特地去了解,也能猜得到一些规则的。
被硬逼着以“嫁人”为由卖掉的另说,总有一部分是人穷没见识,被画出来的大饼诱惑,踩进了坑里。
云程现在的识字量,不足以写这种警示短篇。
写出来他还怕这些深陷泥沼的孩子看不懂。
沉思一个多时辰,云程摸出眉笔炭笔,画了一个反诈骗类型的短漫。
新时代各种诈骗技术里走过来的人,各种套路他熟悉,画面上从小孩子穷困时被坏人诱哄,到吃饱穿暖的一个短镜头,接下来全是可能面临的险境。
最后画上一张流泪的小脸,双镜对比之前穷困的样子,开另一个新篇。
如果他当时做了别的选择。
云程不是瞎画大饼的人,在后面也想了几样可以挣钱的方法,画得要更加详细。
这里他没办法不写字,也都附注写上了。
教的有烧砖烧陶这类,火加土,加人力,能多次尝试的东西。
也有做豆腐、做甜酒,这类可以小本经营起家的买卖。
这些是他短时间里,能想到的东西,云程画完以后,心情平复了很多。
王家才出事,还有时间给他改稿。
云程把稿纸压箱底放好,去院子里活动筋骨。
他看过很多手工视频,许多手艺看起来挺简单的,原材料的选取在现代购买方便,放在古代就不一定。
等他再多想一些出来,然后问问叶存山,再选无本起家容易的法子画上去。
他现在还不确定这东西能不能起到作用,尽自己所能,能给一点警示,拉回来一个算一个。
叶存山今日叫杜知春留了会儿,说纸铺的事。
纸铺正常走流程就能经营,正常竞争之下,那家纸铺也不敢太过分。
但如果他们决定要一直做低价纸,造福蔚县,县老爷就会给他们送块牌匾。
“就当保护符了。”
大商人,见了官员也有三分怂。
叶存山郑重道谢,“纸张这两天会出一批,我休沐就回去带过来,到时麻烦你转交一下。”
前头两次因为原材料没多少,耗时一模一样,纸做出来就那些,还不如叶存山一个人碎纸造新的多。
那些纸几个人一分,就没了。
回家时,云程已经收拾好心情,在灶屋生火煮米。
叶存山甚至没看出来他下午有一阵低落,放下书包就过来帮忙。
晚上就吃中午剩下的酸菜鱼,叶存山将锅替换下,洗干净还回去,还惦记他家米酒滋味好,回来又带了一坛米酒。
这酒要比自家酿的香甜,没那股刺喉咙的涩。
就一口锅,叶存山搬着小板凳,挤云程身边,跟他一起守着灶膛的火,等着饭菜好。
因下午那场心情波动,云程挨着他依恋翻倍,被挤着蹭着也不嘴硬撩拨,能跟人说些温情小话。
他第一次问叶存山的学习情况,功课多不多,上课累不累,叶存山喝一口酒答一个问题。
读书对他来说不算难,先生教过的内容,他很少忘记,多学些东西,也会思考提问,虽开蒙晚,入学短,在书院里才情却是数一数二的。
云程眉眼弯弯,“你怎么一点都不谦虚?”
叶存山说:“书院每月会有一场考试,考得好了会张贴出来,到时你去书院就能看见,我谦虚什么?”
他还等着云程夸他几句呢。
说起来这个,叶存山在云程跟前露了点埋怨。
“读书哪里都好,就一点,这些人太口是心非了,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他们偏不能说实话,不好了也要找几个词夸,好了还要找几个词自贬,我都不乐意跟他们谈学问高低。”
云程默了默,觉得叶存山肯定能跟杜知春成为好朋友。
指不定之前看不惯杜知春,还是因为人家能不分场合不看对象的炫耀,而他不能。
他捡着好听的夸,说要给叶存山做小红花。
叶存山表情僵住,“什么小红花?”
云程笑眯眯的,让叶存山等着就是。
“你以后每日有什么功课,要告诉我,做完了我要检查的。”
他也带过小朋友的!
做得好了,奖励小红花。
做得差了,也不倒扣,就空着。
总归不可能一直咸鱼,等到他按照日历本做好样子,中间掉一朵小红花,简直能逼死强迫症。
不过他不想给叶存山太大的压力,检查功课不会很严厉,会给补救措施。
说不想给压力,脑海中也不停冒着以前为了带妹妹,查过的各种学习方式。
云程还想给叶存山做记忆曲线,叫他背书的压力轻一些,这样就能空出时间做别的,比如陪陪他。
他想着想着,唇边笑意愈发浓郁。
叶存山往碗里又倒了半碗米酒,就着灶台上昏黄的煤油灯望着这灯下美人,还真醉了一样。
他给云程说:“你这次住下,就别走了吧。”
打直球说话,叶存山还不习惯。
说完以后找补,“你我跟堂兄家里不同,咱家里就我俩,他留堂嫂在家,是家里还有别人,有个照应,你留家里孤零零一个,我总惦记。”
补完了,叶存山发现,这话太直白。
云程不笑话他,也想搬过来。
“好啊。”
吃饭时,叶存山就说等到他休沐,再回去拿东西。
“主要是拿纸,给杜知春送过去,他叔叔要看看纸质。”
所以搬不了多少,反正他们还会回村,只拿冬日里要穿要用的就足够。
家里鸡跟猪,看看是放他爹那边,还是送到叶二叔家。
两人互相换了信息,叶存山讲了纸铺的事,云程也说了家里事。
小家常聊着,一顿饭也吃完。
云程叫他先去温习做功课,他洗碗烧水。
不会做的时候,就让叶存山来。
会做时,云程想分担一些。
叶存山说不急这一刻,跟着他忙活完灶屋的事,去井里打水上来烧。
他记性好,背书快,空闲时间多看看多记记,回来就是做文章费功夫,晚上要熬一熬灯油。
他也会用炭笔写字,跟叶延一样,最初用这个是为了省钱,后来也是方便。
打草稿快,写哪里算哪里,回头再誊抄,冬日里还能搬个小桌坐床上写。
有他陪着,云程也能静下心来写字。
洗漱过后,夫夫俩在炕上摆个小桌,面对面坐着,桌角摆一盏油灯,对着埋头写字。
云程是在写小说开头,不会写的字他就空着,或者写谐音字。
一个开头在他脑海中构思了快一个月,落笔后手速跟不上脑速,他越写字迹越飘,写到后来,都成了波浪线。
叶存山只听着笔尖触纸的沙沙声越来越密集焦躁,抬眸看云程,发现云程小脸没什么表情,看不出一丝急躁,那手还写得飞快,刷刷几下,一页就写完。
叶存山放下笔,拿过云程摆在一边的稿纸,细细辨认后,发现云程不是在默背三字经,温习功课,而是在写小说。
他一阵无语,“你怎么想到写这个?”
云程有干活摸鱼的习惯,能分心跟他讲话,“我有想写的故事,所以就写了。”
叶存山越发一言难尽,“你想写的是这种故事?”
云程尴尬而不失礼的笑笑,“咱们不点评对方的小说内容,好吗?”
不然今晚会打架的。
一阵沉默后,叶存山指着纸上几个空位,问云程:“这里是漏了什么字?我给你补上。”
云程哪能看不出他的小心思,一个个吐词清晰极了:“赘婿,入赘,软饭男。”
叶存山:“……”
真是连蒙带猜也能猜出来,就是想不到他家这个甜软小夫郎会写这种东西。
什么赘婿在媳妇家给人端洗脚水,忙活一天不能上桌吃饭,家里儿子都推他瞪他:“我没有你这种废物爹!”
叶存山恍恍惚惚下床,研墨誊抄今天的功课,写完检查,发现里面混进去了几个赘婿。
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想干,就想知道云程的脑袋瓜里在想什么。
这难道是云程臆想出来的婚后生活?
叶存山重新誊抄了一遍功课,仔细检查确认无误,放桌上晾着墨迹,等着明日带去书院。
再到床边,云程也写完开头,放下了笔伸懒腰,使唤他:“叶小山,快来把桌子搬下去,过来给我暖被揉肩。”
于是叶存山有了答案。
这原来是他的婚后生活。
端洗脚水是他。
暖被揉肩伺候人也是他。
这一晚,云程被摁着亲了好些回。
最后被磨得都要哭了,“我不是说了吗,这个赘婿是个大佬啊,他很厉害很强,是商业帝国的王啊!”
什么东西。
听不懂。
叶存山只觉得他哭得好听。
一边想再听他哭两声,一边又舍不得。
就这一下的犹豫,被云程带着委屈劲儿踢了一脚。
要不是云程那点子力气不够,他就跟文稿里的赘婿一样,被媳妇踢下了床。
叶存山:这还不是我??
云程超委屈。
叶家男人都是什么毛病,小说而已,为什么要代入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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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晚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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