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爪出奇的贵。
因为鸡身上没多少肉,一般人都是买整只的。
柳小田说多吃几只鸡爪,算算价格,就不如猪蹄划算。
没办法,云程就好这一口。
叶存山头发半湿,绑条发带,拿上一吊钱就出门了。
柳小田那铺子果然热闹,叶存山还见着了几个熟面孔——不是书生,是他们的书童。
街边小摊没排队的说法,买的时候都是往前头挤,谁先给铜板,就卖给谁。
但存银眼力好,还有原则,记得谁先来谁后来,也记得谁先点单,这么排着,也能哄好其他客人,说下次他们被挤在外头,他也会记得。
所以跟别家小铺面比起来,柳小田这铺子,就要有序很多。
叶存山在后面照常排队,存银老远看着他,学最近云程画的表情包笑,歪歪嘴,哼一声。
你落到我手里了!
他都没想过大哥是给大嫂买的,因为大嫂不能吃,他们早晚饭都清淡下来了,咸菜都没一碟!
到叶存山时,他就哼哼,“说吧,你要请谁吃啊?”
叶存山要他老实点,“几天没管你,皮痒痒了是吧?还管起我的事来了。”
存银就要管,“你别仗着大嫂宠你就飘了,我要回家打小报告的。”
叶存山指着盘子里的鸡爪说,“都包上。”
鸡爪贵!
一天就十几只。
这还早,才卖了两三只出去。
一只要五十文。
存银数了数,心都在痛,“大哥,你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
叶存山顺着他的话点头,“对,给我再加个鸭锁骨。”
存银心更痛了。
东西用油纸包着,叶存山顺路买了些别的零嘴。
天气开始冷,又有糖炒栗子了。
这个味道甜,云程爱吃,能买些回去。
其他甜口的,他都慢慢不吃了。
回家时,平枝姑姑在,主要是关心云程身子,问他今天怎么样。
云程当然说好。
看叶存山回来,他还心虚地低头看书,怕被平枝姑姑抓住他想偷吃卤味。
而平枝姑姑闻着香味,也没多想。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对叶存山印象极好。
学习刻苦认真,不是装装样子摆姿态。
人能吃苦,待云程也上心。
昨天听说云程胸痛,他立刻去医馆问了,大夫说的法子,都是他转达的。
因此,她闻到了卤味的香,也没想到是给云程吃的,还问叶存山是不是要出门。
叶存山看向缩着脖子的云程,点头,“等下要出去一趟。”
大户人家自有讲究。
这东西买回来是散着的,纸包的。
他要拿出去,就得找个精美的瓷碟装着,再配个雕花精致的食盒提着。
还说休沐出门,让勤学跟着一起。
叶存山婉拒,说他要头发晒干才走,下午学习完,去找杜知春。
杜家离得近,也不需要人跟。
平枝姑姑便不说。
一般叶存山休沐时,家里就不留人伺候。
里头有男人在,不怕被人闯进来,也给他们些独处时间。
他回来,温故知新也把院子里都收拾妥当。
院门一关,叶存山就问云程在哪里吃,“买了十只,但你只能吃一只。”
云程不开心。
叶存山:“还有一只鸭锁骨。”
云程好了,说去房里。
他爱啃骨头,叶存山说他才像小狗。
云程不跟他计较,要他等着的,“有我骂你的时候。”
他邀请叶存山一起啃,叶存山说只能尝个味儿,没有猪蹄好吃。
云程:“嘴里贬低,实际不也吃得很香吗?”
他非常害怕被抓,也怕胸真的又痛起来,两样卤味过了个嘴瘾,就不央着叶存山再给他吃,出去还要刷牙漱口,拿肥皂团洗手洗脸,去去味儿。
并且让叶存山不要看他,“我痛会跟你说的,你这样看,就很像耍流氓。”
既然如此,那就学习。
正式打卡前,叶存山是拿了纸笔,在上面记了很多昨天诗会上的东西。
他记忆力好,昨天一直高度集中。
因醉酒,回家没提笔,忘记了一部分。
仅能写下的这些,也够云程用了。
是他答应的,给云程收集的素材。
诗文他没写,说云程想要的话,他能找杜知春借诗集。
时事论点也没写,说生员私下议论没事,写到话本里不太好。
云程也不会写这东西,有个大概场景流程就够用。
他跟叶存山说:“其实我是要琼林宴取材的。”
废材书生收尾卷,尾声止于高中状元,在琼林宴上大放异彩。
意气风发的感觉他不太抓得准,所以前头写完,到尾巴卡住。
要问感觉,叶存山就给他形容了一下,昨天杜知春在诗会上一人战三家私塾书生的盛景,“很狂,很傲。”
因为有真才实学,这种气质就不惹人厌,反而是他的独特点。
云程不听杜知春,问叶存山的感受。
昨晚回来,都没说。
叶存山说,“那种气氛下,很能调动人的情绪。”
他的傲气就在云程面前显摆显摆,出去还是谦虚谦逊的。
昨天都跟着肆意一回,别人挑他文比,他还兴奋。
说他特别锋利的怼人了,第一次提出那种争议性高的观点。
在场众人,包括同窗都频繁看他。
桌上有茶,叶存山倒了一杯喝下去。
他跟云程说:“有一种身处人群中心,是视线焦点的感觉。”
内心的满足难以言喻,在那一刻也充满豪云壮志,像是已经站在了顶峰。
是他从未有过,现在要说,还难以形容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