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猜测潘司狱一路来时高调,叶存山叫温故知新出去请人时,也顺便打听了下。
两人带着请好的挑夫回来时,给了叶存山确切答复,“见了人就说家里儿子得罪了贵人,别人问他是什么贵人又不说,指了路给他,他还特地绕了两圈。”
叶存山就说给他们原样搬回去,路上也这么着。
两个小厮都是平枝姑姑精挑细选的人,干不来挑夫的活儿,嘴皮子却是能说的。
又是太师府里出来的人,办这差事自有一套。
也跟潘司狱一样,明明已经知道住处,也要走几步就要打听一下。
还体谅挑夫,半路会找空地歇歇。
歇息的位置多半是茶摊、酒楼等人多的地方,一路让人瞧了好些热闹。
等到这礼送到了潘司狱家,其他几个没被找的熊孩子家里也收到了消息。
出门一打听,满头雾水,不明所以。
但只需要知道潘司狱是因为孩子玩闹,得罪了人,才去给人赔礼,就足够他们吓得两腿打颤。
府城,还有什么了不得的贵人?
熊孩子们以潘智明为首,熊孩子的家长们当然是以潘司狱为首。
其中好几个都是狱内衙役,是被潘司狱直接管着的。
才过来,就被人当了出气筒,骂得头都不敢抬。
明明他们家的小孩,都是要哄着捧着潘智明,现在像是他们的孩子把潘智明带坏一样。
实话没人敢说,也没人敢顶嘴,总之事情有点大条。
这些熊孩子里,并非每个人都去读书了的。
出去学手艺的还好,暂时没挨抽,闲在家里的,当天就挨了打。
一个个泪眼汪汪的跑去跟存银道歉。
存银在铺子里上工,突然被人挤在前头对他行礼,都带着哭腔说不该骂他。
存银不想听,还嫌弃他们挡了客人的路。
结果不知道他们是心里不服,还是家里没教,亦或者自己真的很笨,话到这里直接停不好吗?非要把骂存银的话再重复一次,说不该骂他什么什么。
存银好不容易被大嫂哄好的心情,顿时散了!
这情况没法上工,柳小田放他回家休息。
叶存山请了一天假,下午不用再去打听别的,就陪云程去了一趟医馆。
月底时有诗会,他到时怕没空。
存银回来没看见哥嫂,一听是大哥陪大嫂去医馆了,吓得小脸都白了,生怕是他的事把大嫂气着了。
勤学说是去正常摸脉的,给他解释了下原因,也问他怎么回来这么早,“出事了?”
勤学今天过来帮叶存山整理笔记的,他不会用书童,云程帮他用。
思维导图式的笔记不好改,这里也没有修正液之类的,叶存山在上头划了很多墨团,一本笔记写完以后,还会有其他要增加的,勤学就会来给他整理誊抄。
云程现在还做了便签纸,能写好字往里贴,也方便添补。
存银要跟他说话,就凑过去看。
他不愿意告诉勤学外面的丢人事,要勤学教他写字。
“我今天要多学几个字。”
往常都是大哥教他的。
勤学问他要学什么字,都在拿新纸了,一听存银说是“豆渣脑子”,他还顿了顿,“是豆腐脑,还是豆渣饼?”
存银说:“是骂人的,说他脑子是豆渣!”
勤学:“……”
小孩藏不住秘密,哥嫂一回来,他就要叭叭叭。
有人护着,又恢复了往日神气,早上起来时,还担惊受怕的,现在说那群熊孩子的事,还带模仿神态,逗得人直笑。
等到说出“豆渣脑子”的时候,云程总觉得耳熟,他好像听说过一样。
叶存山淡定接话,“他骂叶存金是发面馒头。”
云程想起来了,他说存银骂人还怪可爱的。
叶存山问他是怎么骂人的。
云程明白,是问他老家那边怎么骂的,他想了想,就说:“你算那根葱。”
叶存山:“……懂了。”
存银也学会了。
到下午,时间一晃就要天黑。
存银再不出门,跟云程窝一块儿,叶存山则要去学习。
存银还想再学几个骂人的话,云程说就拿蔬菜水果各类食物骂就好了。
“什么他算哪个小土豆,他算哪颗大白菜。”
存银:“威力太弱了,要这样骂,他算哪头猪!”
好。
出师了。
因这事,一直到月底叶存山休沐,家里都很热闹。
潘司狱是真的怕了,怕得不行。
要人再把礼还回来时,都会再加礼,路上也不敢放话驾着云程了。
每回都要亲自过来,说话都要哭了一样。
其他熊孩子,碰见个要捧上司的爹,最多的都挨过三四次揍了,少的也有一两次。
就潘智明一次没有。
潘司狱把画片的银子赔了,看消磨了这么多天,终于妥协。
他想着,打孩子不能白打,就要叫他们看见,免得打完人家不认账,他儿子又要遭一回罪。
也觉得云程肚子大着,眼看着是要生,应该会对小孩子心软,到时他打不了几下,云程就会叫停。
结果云程的确心软,心软都对着存银了。
要存银好好看着点,以后不要瞎想,大哥大嫂把他从家里带出来,就不会让他白白受委屈。
挨揍的潘智明没有哭,存银先扑云程怀里哭了。
他还避着云程的肚子,哭得可难受!
“大嫂你真好!”
潘家父子:“……”
云程没叫停,潘司狱就要继续打。
他是疼儿子的,只打屁股。
也因为这,云程才没说算了。
存银挨揍,都不会只这么几下。
再就是现代看电视养出来的毒辣眼光,他看得出来,潘智明仗着现在天冷,裤子里塞了软垫,把臀部撑起好鼓一个。
别说徒手揍了,就是真拿板子打,都要大点力气,才能让他被震得疼。
打不尽兴,就当看个表演了。
看潘司狱努力使劲打。
看潘智明努力嚎着嗓子叫。
父子俩来时没想到,现在倒是想到了,觉得叫大声点,也能显出云程的“残暴”,让附近邻居看看他心思多狠!
程文瑞就是在这片惨叫声里赶到的。
他还以为是家里出了事,才进小巷就急急忙忙往里跑,过来发现表弟好好的,才松了口气。
程文瑞出来办差事,身边带的人多,看官服,都把潘司狱的腿给吓软了。
他直接把潘智明的裤子扒了打,这次没有软垫阻隔,熊孩子的哭声都情真意切了很多。
所以云程跟存银都说谢谢程文瑞,“不然不知道要耗多久。”
家里表哥远道而来,也看到了想要的结果,云程就不要潘家父子留院里碍眼,要他们走,“把你们带来的东西也带走,别要我再请人送一回,浪费我银子。”
潘智明在府城,就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他心里还有怨气,回头看一眼,存银冲他做了个鬼脸,还鼓掌。
那声音跟他爹打他屁股的声音一样一样的。
他当时就想骂人。
潘司狱一巴掌打他头上了。
“是嫌日子过得太好,想让你爹被撸了官职,让你姑丈以后的前程也受影响?”
潘智明这个年纪,对这些不够了解。
但他知道,姑丈是他们一家的依仗,让他爹有个官职,让他在私塾作威作福。
他爹是他的依仗,让他身后能有很多小孩子跟着,拥护他当头头。
他低头踢石子,“我有听你的话,是看他在关东煮的铺子上工,一个月才一两多的月钱,我才找他麻烦的。”
这能怎么?
只能认栽呗。
潘司狱不觉得他的教育方式有错,离云程家远了,还安慰儿子,“没关系,这事不也说明了有人藏得深吗?以后耐心点就是。”
耐心点,看看人家是个软包子,还是馒头包铁皮。
再决定是可以欺负的,还是要讨好巴结的。
他们走远,云程院里正热闹。
程文瑞是在约定时间到的,刚好月底。
叶存山明天休沐,他还能一起参加诗会热闹热闹,要是嫌吵,就跟云程一块儿在家里聊聊天说说话也成。
平枝姑姑先给人安排房间暂住,也让厨娘开始张罗晚饭,给大少爷接风洗尘。
存银踌蹴了下,不知道要不要回避,云程把他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