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叶延来帮忙,这账目就对得很快。
他们边算边唠嗑,主要也不是算账,就做做样子,表示他们会算会看。
跟铺子里的账本一样,只要表现出会算会对的样子,别人就不好通篇假账糊弄。
今天也如叶旺祖所说,许多乡绅富商来拜访送礼,族里年轻人帮着拦了,没打扰到家里。
气氛能带动人的情绪,云程问叶延,这段时间族里学习之风是不是更盛了。
叶延说没有,说起来还一直笑,“望子成龙哪里那么快?被存山考上举人的事刺激,各家各户忙归忙,逼学也更紧,孩子都苦哈哈的,但看这风光架势,还要开祠堂祭祖报喜,有的孩子大一些,有记性,记得存山这是第二回祭祖报喜,也都很有干劲。”
“特别是几个可以考童生的孩子,来年都要下场再考一回了。”
族里目前考得最好的孩子是小虎,已经通过了县试,再过府试就能得童生名,往后能考秀才。
府试是小虎自己没去参加,说在杜先生那里训练了小题,他有很多不会,就不去碰运气,再读两年。
他启蒙岁数跟叶存山差不多,是自己想学,又不是逃避考试,叶虎跟柳三月就都答应了。
“等存山忙完,估摸着要去他家走一趟。”
叶虎夫妻俩肯定要请客的,是感谢,也是再看看叶存山能不能提点小虎几句。
他们这边对完账,叶存山还没回来。
叶旺祖就从家里过来,留了叶延,晚上一块儿吃饭,又闲聊了些旁的事情,等叶存山回来才散。
出去一趟,本来是为了拜见杜先生的,顶不住杜知春花孔雀的性格,在府城三年多给他憋坏了,到了蔚县老家,就藏不住本性,都没休息,就连着开诗会。
叶存山去县里,就撞上了。
除却书院书生,还有一些老秀才,本地才子与昔日同窗也在。
甚至县老爷都被杜知春请来了,这场酒没法拒绝。
杜先生爱酒,县老爷跟他们是一家,也爱酒,杜知春是个能喝的,全场就他们两个新科举人,更是被围着灌。
叶存山回来没说话心情,简单洗漱倒头就睡,睡到日上三竿,再也不想出门。
云程跟存银已经开始叠元宝,还教圆圆叠。
叶存山出来,抱着一壶清茶喝,不解渴,说一句话就要喝一口。
主要是跟云程讲煤铺子那些人的情况。
都好着,有大半都重新组建家庭了。
徐风老大难拖着,孙阳有样学样也拖着,万掌柜给他俩说过几次煤,说得烦了,就讲他俩不如凑合着过算了。
然后他俩被这话惊到,往后几天都避着对方。
被人提醒了另一种可能,加上多年感情积累,本就有好感,觉着躲着不是事儿,再重新接触也怪怪的,最后几经试探,还是走到了一起。
存银给听得一愣一愣的,“我记得徐风是比孙阳大好多岁吧?”
叶存山点头,“大了十岁,老大哥了。”
存银垂眸,下意识掰掰手指。
叶存山问他算什么,存银说:“我们才隔了八岁吧?”
年幼时这差距明显,长大了看就还好。
二十多岁的男人不显年纪,跟十几岁的小哥儿对比,只多了沉稳内敛。
存银悄悄看叶存山一眼,觉得他也能找大几岁的。
叶存山当他是没年岁概念,没多解释,反正存银也不会找特别大的男人。
“他俩不一样,算特殊情况了。”
其他就搭着说了些诗会的事,还有杜家去京都的事,跟云程转述了杜知秋的合作意思。
“他说他借鉴了话本铺子的‘信件’模式,咱们铺子不是有留地址,外地书生可以写信交流交友吗?还有附带写作小技巧和文章分析。他将这种模式,用到了科举书籍上,在蔚县小范围试水过,已经将完整的经营计划做好,只等去京都大展拳脚。”
这是杜知秋在京都站稳脚跟的敲门砖,他们杜家书斋铺面多人脉广,以此思路对科举用书做改进,可以与天下学子对话。
比他们话本铺子的信件少了一道,因为他们可以当地收集当地交流。
京都发出的就又不一样,大家按需购买就成。
云程可太欣赏杜知秋的事业心了。
他问:“那跟我呢?跟我怎么合作?”
叶存山说:“他让你写一篇话本,最好是新颖的套路,但还是主流爽文,到时就是你在京都的首部作品。科举用书的改进,是需要长久经营才能见效的东西,流行话本才是获得话语权的第一步。”
用作品推广,到来年春闱后,也该有一批有才之士来应聘,可以在京都快速招揽筛选,组建新的管理班底,开分店。
分店云程可以接受慢一点,关键是好的合伙人难得。
杜知秋承诺会好好经营云程铺子里的作品,即使到时书斋方面有不和,他也可以以朋友的资格提见。
到京都以后,不和的概率就很低。
他们跟京都的人打过交道,没谁说礼部尚书家跟太师府家关系不好。
这是云程想要的合作,他开心了。
叶存山歇会儿就沐浴更衣,焚香去酒气,午饭后随族兄弟一起进祠堂,擦祖先牌位。
第二天早上,换上举人青衣,由云程给他束发,还稍稍修了下眉毛,一家四口结伴去祠堂。
按照这时的规矩,祭祖前,小辈都要有参与,不能干等着。
叶存山到地方后就跟他们分开,去叶根那边。
同龄族兄弟里比较出息的都在,叶大作为亲爹,很快凑了过来,没人赶他,他就跟旁边看着。
圆圆还小,要大人带。
这边一起的还有挺多族里的娃崽,给存银跟云程的任务就是带孩子。
进祠堂前,要保证他们衣衫整洁,再给他们洗手就成。
旁边还有别的哥儿姐儿在,这年岁的人活泼一些,碍于祭祖气氛,不好找人搭话闲聊,相处下来很顺利。
跟上回考中秀才时回乡报喜一样,云程想把这画面都记下来。
上回考中秀才,他是全程用脑子记,回去后回忆着画。
这次让叶存山去问过族长,他拿了纸笔,能随时画两笔做记录。
族里想要留一份画稿,等云程画完,要找别的画师临摹一本。
他本来说在府城停靠时,将东西交给庆阳跟钱满盈,但存银说他想画。
存银画工进步很大,临摹复刻的能力没钱满盈出挑,画慢一些,也能做到七八成相似。
是亲大哥的重要日子,他想见证留念,云程就给他机会。
祭祖流程与从前一样,只是吃饭时间变长。
叶存山没跟他们坐一桌,跟个新郎官似的,满场敬酒。
他乡试贴榜出来后,喝酒频繁,每次还喝得特别多,自己又不是什么酒量好的人,云程看着他就担心。
到他们这桌的时候,云程扯他衣袖暗示他,叶存山给他看酒杯。
叶根从家里找出来的深竹筒杯,说这个装酒多,不用频繁续酒。
实际就是给叶存山作弊用的,管他怎么喝,里边就那么半筒,每次小抿一口就成。
因气氛好,在座的人也没谁想到叶存山会在祖宗面前作假,敬酒顺利。
这都祭祖了,云程也想迷信一点,回家就问叶存山要不再对着祠堂的方向磕几个头赔罪。
叶存山说:“不用了,族长说喝酒没我小命重要,说我考上举人,今天在祠堂骂两句都没事。”
云程:“……”
绝了。
祭祖完,他们就能收拾东西北上。
这是回来时就定下的事,村里没谁说什么。
他们带回来的东西少,收拾起来简单。
晚饭是回家吃的,爷奶给圆圆还有存银都包了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