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重带着释意到达山顶,打算从北面悬崖下去,释意却往东指:“那边有密道,我带你们过去。”
嵇重有些意外:“什么样的密道?”
释意道:“这座山是空的,贫僧这些年在里面打造了旋梯,出入口都做得隐蔽,十分安全,就在那边不远处。”
嵇重担心有诈,并未答应:“不了,你跟我们走。”
释意便没再说什么,跟着他们一同从原路下山。
下山的时候,城里气氛骤变,一群官兵呼喝着驱赶百姓,策马朝太子府奔去,口中大声喊道:“太子行刺皇上,意图谋逆!现奉旨搜查太子府,无关人等立刻回避!”
百姓哗然,然而谁都不敢多问,更不敢围观,见这些官兵来势汹汹,众人吓得连连往角落躲,更有一些人匆匆跑回家关门落锁,满大街一片混乱。
嵇重出门前换了不起眼的衣裳,下山时又让释意脱下僧袍戴上帽子,此时他们一行人混在百姓中,成功躲过了官兵的目光。
待这一列官兵离开后,嵇重将释意交给手下去安顿,自己则马不停蹄地赶往太傅府。
山上出了那么大的乱子,谢疏作为太子亲信,很可能会受到牵连。
消息尚未传到太傅府,再加上林太傅虽与太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却在清流一派与书生文人间有着极高的声望,昌王即便事成也不敢轻易动太傅,因此他赶过去的时候,太傅府里十分安静,只有下人提着药包从廊下匆匆走过。
看到药包,嵇重心里一紧,急忙从高墙上跳下去,直奔谢疏所住的屋子,推开门走进去:“彦知,你怎么了?”
屋里悄无声息,嵇重仔细找了一圈,并未见到谢疏的身影,他退出去在廊下站了片刻,打算去主院找,正要抬脚时,忽然听到旁边厢房里传来“唔唔”声。
他大步走过去,见门被锁上了,便抬脚“砰”一声将门踹开,等看清里面的情形后,不由皱眉。
里面并不是谢疏,而是他留在谢疏身边的几个亲兵,这些能在战场上以一当十的猛员,此刻却被捂嘴捆在柱子上,挣扎得像几只弱鸡。
嵇重神色冷下来,走过去用刀挑开他们身上的绳索,沉声问:“怎么回事?谢大人呢?”
亲兵们哭丧着脸,其中一人道:“不知道,昨晚被孟二郎罐了点酒,中招了,早上就被绑在这儿,手脚无力全身酸软……”
嵇重shā • rén的心都有了,怒道:“叫你们好好看着谢大人,你们就这么看的?平时的机灵劲都哪儿去了?”
另一个亲兵解释道:“我们真没想到谢大人也会使这么下三滥的招数,他不是一向为天下读书人的楷模嘛,君子得不能再君子了,谁能想到他会这样……”
嵇重愣住,忽然意识到,谢疏确实变了。
谢疏在他记忆中一向是明月清风的性子,即便与人争斗也不屑于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总是喜欢阳谋胜过阴谋,若这些都是做给外人看的表象,那前世呢?
他做了许多关于前世的梦,那些梦里的谢疏每日与他朝夕相对,言行举止没一处能挑出毛病,堪称完人,那些是做不了假的。
可现在的谢疏又是怎么回事?他是从何时开始变的?
见嵇重陷入沉默,几个手下都自觉理亏,忙不迭低头认错,说以后一定好好看着谢大人,再不敢大意了。
“世子,我们这就去找谢大人!”
“说不定谢大人还在府里,之前我们听到外面有人说太傅病了,谢大人或许是到前面看太傅去了。”
“糟了,我们的箭呢?”
嵇重抬眼,就见一名亲兵跑到墙边,低头到处翻找,他们随身携带的箭竟全不见了。
嵇重抬脚:“走!”
几个手下急忙跟上。
见到嵇重突然出现,太傅府里的人都被吓到了,立刻有人去禀报太傅,太傅刚叫人从榻上扶起,就见嵇重大步走进来。
“太傅身子不适,不必多礼。”嵇重拦住林太傅,目光在屋里迅速转了一圈,“太傅得了什么病?”
林太傅道:“只是腹泻,没有大碍,多谢世子关心。”
林太傅原本今日是要上山的,却因病告假,而且还是来得快去得快的腹泻,实在过于巧合了,嵇重想到昨夜林太傅与谢疏的那场对弈,猜测林太傅这突如其来的病与谢疏脱不了干系。
林太傅问:“不知世子前来,所为何事?”
“没事,太傅好好休养,我就不打扰了,告辞。”嵇重说完便转身离开。
林太傅本就对他的到来一头雾水,此时更是疑窦丛生。
这时,嵇重又折身返回,提醒道:“很快要变天了,太傅多保重。”
说完再不停留,带着几个手下疾步离开。
林太傅面色微变,想了想,急忙道:“快去外面打听打听,可是出什么事了?”
下人连忙出去,没一会儿白着脸回来,哆哆嗦嗦道:“老爷,不好了,太子行刺皇上,被抓起来了,眼下官兵已经到了太子府上,说要搜查太子谋反的证据,若真能搜出东西,恐怕下一步就是捉拿同党了……”
守在屋里的家眷全都受到惊吓,更有年纪小的的当场惊叫起来。
林太傅手指微微颤抖:“别慌,先别慌,给我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