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张贺二人便回来复命,这焦家烧鸡的全家四口都被捂住双眼、塞住口,被人牢牢地绑在柴房之中。
康眠雪听到这个结果,微微一笑:“这家人却是有些造化的。”
能够在如此凶险之事中安全脱身,这运气却是不一般。
尤总兵听到康眠雪如此说,好奇地询问道:“他们难道是无辜的?”
“无辜不无辜尚且没法判断,不过运气很好是确定的。”
既然心中有了盘算,康眠雪也将心中疑惑解开,尤总兵和众人的存在就是有些鸡肋。
她眉目传信,扫了眼司徒源,夫妻二人相伴多年,只一个眼神,司徒源便知晓康眠雪的想法。
他转头吩咐:
“既然这样,罗权你跟着尤大头去前面住。
张贺、萧子若你去老尤家里,安抚他妻子,然后就暂时先住在他家,免得有人对其妻女下手。”
几人赶紧领命而去,又有绣橘带着云枢、云瑶收拾屋子不提。
康眠雪跟着司徒源,两人去了书房商量此事。
司徒源的书房离着康眠雪的正院极近,但是这里却和景物玲珑,繁花满园的正院不同。
一进去便是一条大路直通书房门口,东南西北四个角落各放着一口两人合抱的大缸,里面养着不少碗莲,此时开得正好。
而这便是院中唯一的花卉,其余便是寸寸绿茵满地,竟连棵树都没有。
康眠雪极少来这里,此时见了也是嘴角抽搐,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吐槽,只能视而不见。
倒是那缸中的莲花开得极好,让康眠雪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让人进到书房,康眠雪让系统专注扫描周围,防止有人偷听。
“这事恐怕闹大了。”康眠雪将那张写满蝇头小楷的纸张,再次拿出来,在手中仔细端详。
这张纸还不知晓是否有特殊药水的痕迹,单就上面的信息也足以骇人听闻。
司徒源也是一脸沉重,他完全赞同妻子的想法,若此事真的是如此却是要出惊天大祸。
“雪宝,你觉得此事是真的么?竟然有人举报甄家专门培养刑名、钱粮师爷,来操纵江南官场。”司徒源看着妻子,脸色难得有些严肃。
这件事儿若是被证实,恐怕整个江南官场都要瘫痪。
“我觉得这件事,恐怕十有**就是真的。”康眠雪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恐怕少不得要去趟江南了。
司徒源看向康眠雪的小腹,却也是心下后悔,若是去江南查此事,恐怕却要看不到孩子出生。
“别胡思乱想了,我跟你去江南。”康眠雪哪里不知道司徒源的那些心思,舍不得自己,又不得不去江南,此事事关重大,以雍和帝的心性是绝对不会交予其他之人的。
与其让他两下为难,不如自己跟随其一起下江南,左右去时都在船上,也不担心会舟车劳顿。
这个提议司徒源自然已经想过,只是他却不愿意妻子跟随自己如此辛劳,是以听到这个想法直接摇头否定:“这怎么可以?你如今已有五六个月,在江南又不知晓要待上多久,总不能将孩子生在江南吧?”
司徒源却是想的极多,不管是妻子的安全,更是那些稳婆之流都是不能够一时之间全部妥当的。
虽然早就了解自家夫君的脾气,康眠雪还是忍不住觉得有些额头生疼。
明明对外是可止小儿夜啼的存在,只看刚刚那几人,被他吓到的模样,便知晓司徒源在外到底是如何名声,可是偏偏在自己面前却是这副模样。
“再者说京中却还要你来支应,万一有人趁着我们不在京城之时,做些什么可怎么办?”司徒源想了想,又扯出了一个理由。
可惜的是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没法说服。
此时他们的身份只要不是脑子有病的,没有人会直接构陷他们。
不但不会有人出手,反而会有不少人为了利益而将有此企图的之人撕碎。
康眠雪老神在在地坐在一旁看热闹,眼眸之中流转间满是运筹帷幄。
此次江南之行,她早已有所预感,此时却也正是不迟。
“我确实担心你的身体,雪宝。”司徒源又想出了几个理由,可偏偏都无法说服自己,干脆便自暴自弃起来,直接以情服理。
康眠雪摇摇头,对于这种傻爱行为,她实在是早就见识了太多:“你知道的,若是你出了什么意外,我是绝对会不择手段报复的。
此次江南之行,你只知道凶险,但是其中的利益也是巨大。
若是能够操作得当却是可谓一朝暴富,我是绝对不会放弃这种机会的。
再者,若是你担心她,却是不必,她的状态可比你好的很。”康眠雪抚摸着肚子,前些日子已经诊脉出,肚子里是个女娃儿。
司徒源见怎么也无法说服对方,最后只能试出杀手锏。
“若是父皇不让你去,那你便安心留在家里可好?”这是他最后一条杀手锏,若是雍和帝同意妻子出京,他便直接到宫里闹去。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康眠雪哪里不知道他的想法,听到这里只是笑吟吟地瞥了对方一眼。
“你却信不信,我不但可以去江南,还可以手拿金令。”她却是一时兴起,想要跟司徒源打赌。
司徒源听闻此言,仿佛是斗败的公鸡,无奈摇头,口中埋怨:“你说这江南有什么好去的,你在京城不好吗?”
这京城自然好繁华热闹,天子脚下王者之都,这京城里若是没你,却与我哪里还有半分干系。
康眠雪没说话,只是双眸却已经将话尽说了。
司徒源低声叹一口气:“既然你已经决定,我也知道无法转圜,只是你却答应我,将一切都准备好,可好?”
自家夫君的担忧,康眠雪哪里不晓得,只是此次江南之行,她少见的觉得有些心神不宁,是以若是不跟随身边,实在难以放心。
“你说这田克之身边有没有师爷?”康眠雪皱眉思索着,若是其身边真的有这类被专门培养出来的师爷,那么恐怕江南舞弊案的背后还有其他的内幕。
司徒源点头却是知晓妻子的言下之意:“虽然我想知道这甄家是否真的如此作为,但是我更想知晓,到底是谁将这一个消息透露出来的。”
康眠雪向后懒懒地歪在椅子上,却是一点都不担心。对方既然设下此局,自然是希望借他们的手来调查此事。
只是这世间之事做的多,漏的便更多,终究能抓住藏在后面的耗子,不管耗子藏得有多深,她总有办法。
而此时另外一只耗子正一脸烦躁,他一时推开窗户想要透透气,又觉得怕外面有人窥视,赶紧将其关上。
时而在房中来回踱步,又觉空间太小,桌子椅子碍事,只想将它们一起都扔将出去。
忽打算前往花园问花解惑,结果刚刚推开房门,又再退回房中。
师爷揉揉自己有些抽痛的眉心,他此时却是心中一团乱麻。
到底是明哲保身,在事情办成之后,让那个可怜的女娃魂归黄泉。
还是逞一时之勇,将其救下。
他自从回来后便将自己关在书房之中,思索此事,一二个时辰下来,仍旧是心中一团乱麻。
在这一刻师爷只是恨自己为何眼神犀利,只不过是看了那女娃儿一眼,便认出其正是族兄甄士隐的独女英莲。
若是认不出来,便不会惹出这般难以收拾的下场。
想要狠下心来要那女娃的性命,可刚刚升起这念头,便仿佛又看到了族兄的慈爱垂询,那是他童年之时所受到的少之又少的关爱。
师爷本是庶出又被分出家族,是以当初将他当做人看的,却也只有这五哥甄士隐。
他还记得那年冬天,若是没有甄士隐的那床棉被、棉袄,以及一百斤木炭,自己早已成了黄泉枯鬼。
可笑他身为甄氏家族长之子,却差点因为天气寒冷而冻饿身亡,还要分家之人接济。
可终究是难忘当年的那些往事,师爷无奈一笑,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看着外面的嶙峋假山,口中喃喃说道:“英莲,别怪族叔心狠,我还要图谋大事,便只能牺牲你了。”
就在此时,似乎是因他的动作,窗沿上的燕子巢穴竟然摇晃两下,掉落下来。
三四只雏燕掉落在地上,一时之间叽叽喳喳不停,似是哀鸣,又似是求救。
师爷看着地上的雏燕沉思片刻,却还是忍不住转身推开房门,走到檐下将雏燕一一抓起,放到燕巢之中。
他仔细打量一下,似乎是因为被窗户格挡一下,这几只雏燕似乎都没有大事。唯有一只似乎运气不好,看样子是摔着了翅膀,耷拉着半边翅膀,叫得有些可怜。
师爷将其放在窗沿上,然后又从厨房取来一只水碗,将其用竹子插入墙中的屋檐缝隙,仔细调整一番,才将稻草铺好,并将几只雏燕放到其中。
只剩下这只,却不能放回巢中,若是放其归巢,这只雏燕是活不了多久的。
他托着雏燕回到房间,放到桌案上,淡淡说道:“能不能活下去,还要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