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转眼便想起不对的地方:“丫鬟没进去看,等等,林丫头身边不是有咱们的人吗?咱们的人竟也没跟着进去?”
司徒源直觉不对,他盯着绣橘一眼,略转眼珠冷冷笑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我不相信,以那两个丫头的功夫,竟然听不出林姑娘的症状不对。
到底怎么回事?还不赶紧说。”
绣橘一愣,飞快地瞟了眼司徒源复又低头,她心中其实早就知道,此事恐怕瞒不过对方,只是到底还是想要尝试一下,没想到却是终究无用。
“林姑娘的晕倒却是意外,当时乃是听涛和紫鹃侍奉在林姑娘身边,薛夫人走后,林姑娘便有些郁郁寡欢。
姑娘在荣国府之时,多有些如此做派,是以紫鹃也未在意。”
司徒源听到这里心中已经明了,只是他懒懒地看了绣橘一眼,口中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们这关系倒好,竟互相包庇上了。
行了,一会儿自己去领罚吧。”
说罢,司徒源也不理会“扑通”一声跪在当场,脸色苍白的绣橘。
自己快步走到后院,进了黛玉的房间,便看到林如海此时坐在床边正攥着黛玉的手,眼中满是心疼。
他瞧瞧四周,便看见紫鹃默默侍立在一旁,另外两个丫鬟的此时倒是却不知在哪。
“林丫头好点没有,若我说,丫鬟不精心换掉便是,咱们家又不是连几个丫鬟都用不起。”
司徒源性格最是不喜麻烦事,一见黛玉晕倒,便觉得是身边的丫鬟不省事。
是以干脆便说出直接换人的说法,黛玉听到这里,赶紧撑着给司徒源行礼,口中却替对方求情。
她先握住林如海的手,眼神叭叭地看向司徒源,然后又将所有的注意力引到康眠雪身上,眼中闪过慕孺。
“娘娘,玉儿其实没事,此时已经好得很了,只觉得能立时下地打一通五禽戏呢。
今儿这事却是因为我,才弄得这人仰马翻的,跟她们没有关系。
那是我命令不许她们进来,只让我自己一个人呆着,是以却不该说她们的不是。”
黛玉心思敏感,且又纯真善良,哪里舍得身边之人,因自己的错误而受罚。
如今听了司徒源的话,又并刚刚康眠雪所言的,让这些丫鬟自己去受罚之类的,心下也是觉得有些后悔,到底不该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黛玉心中着急替几人求情,因刚喝了粥,这一着急之下竟又不停地咳嗽起来。
唬得林如海也是心头狂跳,赶紧抚摸着女儿的后背,其她新拍一二。
“爹爹你也替我说说,我真真离不得听涛和紫鹃,她们平日里对我都极为上心的,这次真的是意外。”黛玉口中央告,却是真的不愿她们,因自己而被连累。
看着对方如此,康眠雪却也不忍心再与其扭下去,若是因为这个而使得黛玉心情不畅,那反而却是不妥。
反正九花玉露已给她吃下,便是再有天大的问题,也不必担忧。
“我却不管你到底是否离不离得他们,如今我已经让人去叫崔太医,不管如何你却是仔仔细细地让他给你把脉。
若是没事,便也罢了,若是有事,你身边的这些丫鬟一个都留不得。”
康眠雪却是难得的强硬起来,她本不愿意做太多可能会违背黛玉想法的事情。只是此次的事情却是吓到了她,那孩子晕倒在自己怀中的情景,到现在也让康眠雪感觉有些不寒而栗。
她对于黛玉的情感极为复杂,对方既是陪伴她整个人生的存在,又时她眼中需要疼爱的晚辈。
今日黛玉就这样,直挺挺地倒在她怀里,当时康眠雪却是真的脑中一片空白。
黛玉见康眠雪真的强硬起来,也不敢再说话,她心知对方乃是因为心疼自己,这才对她身边的丫鬟下了诛心。
是以,只是讨好一笑,便乖巧地歪在床边不语。
这幅乖巧的模样,让康眠雪越加疼爱。
因崔太医算是外男,是以他的院子却是在行宫的外围,过来所需的时间便有点长。
只见竹帘一挑,小德子左手拎着药箱,右手拎着崔太医便进到屋中。
一直到黛玉跟前,这才将崔太医轻飘飘地放在地上,仿佛是放一根羽毛那样轻便。
终于两脚沾湿地的崔太医一时稳不住身形,略一摇晃。他看了眼黛玉,见其似乎模样还不错,哪里如同对方所说的急上加急。这才转头看着小德子,冷冷地瞪了对方一眼。
小德子看了也不在意,只是对其龇牙一乐。
林如海见崔太医进来,赶紧从床边起身,给对方留出空间诊脉,崔太医也不推辞,坐到小德子眼疾手快搬来的绣墩之上给黛玉诊脉。
先诊了左手,过了一会儿,崔太医的脸色有些凝重,又要右手继续把脉。
林如海不明就里,见到对方表情如此,心中却是忐忑。随着时间越长,他的脸色却是越发的难看起来。
好半天崔太医这才收了手枕,轻声说道:
“没事,林小姐就是吃了相克的东西,是以这才如此,娘娘给她吃了好东西,所以我差点没把出来。”
崔太医自到了扬州行宫,却是又恢复成京中那有些呆呆的模样,远没有在天津时的活泛。
此时说所说的这些话也是干巴巴的,让人咀嚼得头疼。
不过大概意思却还是能够从中明了,只是若说相克之物,康眠雪却是有些纳闷儿。
她瞧着一直担忧黛玉的照姐儿说:“你们最近几日,可吃了些什么东西?”
照姐儿却是有些不明所以,每日里早、晚基本上都是在行宫中用,是以具是没有什么太大差别。点心类自然也是如此,没道理她吃没问题,黛玉吃偏有问题,估计却非是这些。
“相克……”照姐儿疑惑地摇了摇头,她此时年幼又非是习医之人,怎么能知道哪些是相生,哪些相克。
是以看向自家姐姐的眼神,带着迷茫和委屈。
康眠雪安慰性地拍拍对方的手,这才看向崔太医:“这一时却是想不起来,不如这样,你却是说一下有哪些东西是相克的。
咱们一是长长见识,二来也是心中警醒,这三来嘛却是将玉儿到底吃了些何物,也弄个明白。”
崔太医点点头,他对这个却是极为熟悉,要知道学医之时,这些东西却是必学的。
是以也不在意,难得的口若悬河起来。
但崔太医说到西瓜之时,照姐儿“啊”的一声,打断崔太医说道:“今日却是吃了几块西瓜,只那西瓜我们三人都吃了。”
听照姐儿这么说,崔太医颜面色凝重起来,他示意照姐儿坐下,然后伸手替对方把脉。
可这脉象一按上,崔太医便是一愣,眼神迷茫地看了看黛玉,又瞧着照姐儿,一副百思不得其解。
“迎春小姐,还请您也让在下把个脉。”崔太医将照姐儿的手腕放开,又向迎春说道。
迎春乖乖地将手腕伸出,她虽不知崔太医所言为何,但是,到底还是任由对方替自己把脉。
手指搭上迎春的手腕,崔太医却是拧紧了眉毛,面容上竟是更加的迷茫。
好半晌,他才将手从迎春的手腕拿开,拱手对黛玉说:“敢问姑娘是不是最近在吃什么药,却是哪些药,要最近一两日吃的。”
康眠雪看向黛玉,也是心中疑惑,黛玉自到了她这里。有她精心调养,却是已经极少吃药,更不要说是可能会引起相克的药物。
被一屋子人盯着,黛玉略有些紧张,口中弱弱地说道:“却是在临出门之前,凤姐姐送来了一个匣子人参养容丸。说是之前配的,因为我要去江南,怕身体不适,所以让我拿着在路上吃。”
康眠雪听到这药是凤姐儿所送,心中倒是安了一半的心。凤姐儿此时紧随着邢夫人的脚步,恨不得将自己拴在邢夫人的腰上,以期可以攀上自己,是以定然不会对黛玉私下出手。
恐怕今日之事乃是个误会,想到这里康眠雪眉头略松。不过为谨慎起见,她还是命令紫鹃将人参养容丸拿过来,交给崔太医检验。
这匣子人参养荣丸,被放在一只极为精巧的盒子之中,里边整整齐齐摆放着三瓶。
崔太医拿起一瓶见是空的,又拿起中间的,才发现里边已经吃了约一半。倒出一粒之后放在鼻下清嗅,很快他的眉头便簇起。
仿佛是带着某些不确定,将瓷瓶放下,崔太医专心地举着那颗人参养荣丸放在眼前打量,好半晌又将其捏开两半,再次凑在鼻翼之下。
这一次他的眼神一亮,口中说道:
“娘娘,这的确是人参养荣丸,不过里面的人参有问题。”
崔太医停顿一下,看看目光灼灼的康眠雪,他本想继续掉一下书袋,只是看对方的眼神。心中清楚,若是一个不好,恐怕却是自己也要遭殃。
是以求生欲极强的崔太医,立时长话短说:“若是我没有分辨错,这人参养容丸中的人参乃是西洋参,而非是我们常用的老山参。”
康眠雪早年也曾通读医书,是以一听此言,脸色刷得一变,寒声说:“却是真的?里边放的是西洋参,而不是老山参!?”
崔太医沉重的点头,他此时却也是不敢再说其他。
要知道,这老山参与西洋参外形相似,可是其疗效却是大有不同。
林如海听到这个熟悉的药名,也是一愣,他原本儒雅的面容微微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