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源听到这里,忍不住看向师爷,实际上从开始对于师爷,他便是有些抵触的。
至于原因很简单,师爷其人却是太狠,这并非是他对于甄家下手。而是他竟然毫不念及田巡抚对其的信任,在其身边潜伏多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师爷比甄家还要危险。
在师爷归附后,他曾经因此事询问过妻子,然而妻子的回答却是只有四个字:“用人不疑。”
因为康眠雪的这句话,是以司徒源也将自己的信任赋予对方,至于原因则很简单,因为相信妻子。
然而现在却证明妻子的做法却是极为正确,若是没有对方恐怕自己这边要费不少力气。
司徒源正在走神,却猛然听到茶盏碎裂的声音,他一愣却是见林如海面色苍白,薄唇颤抖地说道:“侯爷,却是如海失态了。”
对方这幅随时要挂的模样,让司徒源心中一紧,赶紧上前扶住对方,让林如海坐下,口中埋怨道:“如海兄,你这却是何故?你平时的养气功夫却是到哪了?”
林如海惨然一笑,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轻锤几下胸口这才说道:“我却是没事,只是一时气急而已。甄家,此事却是要好好查查。”
原来,师爷将这本奇书的存在告知其后,林如海便马上反应过来。那老山参和西洋参的区别一般人无法知晓,非要精通之人才行。
这西洋参本来是稀罕物,进入大庆朝也不过是二十年间门,能够清晰地知晓两者不同,并合理运用,这却不是三年两年可以做到的。
这几乎将甄家的嫌疑推上巅峰,是以林如海才会在一时情绪失控,将茶盏摔碎。
让小太监将屋中清理干净后关上房门,司徒源这才安慰林如海:“如海兄,此事你却是不必着急,待甄家落网之日,却是定要好好的审这甄夫人,到时自然真相大白,若真的与其有关,咱们定然让她以命相赔。”
此时师爷也走到林如海跟前,面露不安,躬身行礼说道:“学生却是不知林大人如此,也是今日里学生多言,竟惹得大人伤心。
还请林大人,莫要见怪。”
林如海摇头摆手示意对方,此事并不关师爷之事,口中带着几分惨意说道:“程先生,却是不必如此,此事一来是如海,身体孱弱。
这二来,自从我妻离世之后,我因心伤感怀是以一直罹患病症,如此已有两三年的日子。
是以这才因一时激动显现出来,却并非是汝之言所导。”
众人听到此言,也是一时黯然林如海与贾敏夫妻恩爱,却天不假年,若是单纯的夫妻二人,缘分已尽倒也还好说。
偏如今却是发现其中多有魅影鬼行,此事若是真的算起来,实在是乃人生之憾事。
林如海口中说着,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上一次他身体抱恙吐血之时,却是将黛玉吓坏,竟是时常惊醒。
林如海听闻此事之后,难免心中酸涩,却是自觉自己连累了女儿。
事已至此,此后每每有激动之事,林如海聚能压制内心。
后来又得羲和长公主之言道:“本宫心知林大人与夫人,却是两心相知,海誓山盟。若是林夫人健在,必定是一对璧人,然则林夫人此时已经先去,林大人却应该更多加保重自己,为黛玉着想才是。
若是林大人自身有何变故,黛玉变成孤女,林家又是豪富,黛玉抱着这些家产,最后却未必能得好下场。
林大人休题本宫照顾黛玉之言,便是本宫能够照顾对方,然则却与生父所在完全不同。
纵然是本宫将其留在身边,却也难以抚慰玉儿的寂寥。”
康眠雪此言却是正击中林如海之心事,他前几日半梦半醒之间门正式,做过一场梦境。在梦境之中自己离奇去世,是以女儿不得不寄住在外祖母家,竟是一年三百六十日,风霜严相逼。
最后甚至咳血而死,怎能不让他心如刀割,虽说醒来之时看见女儿泪眼朦胧的模样。
便知晓自己乃是梦境,然而那梦中却太过真实,是已经让林如海产生一种后怕。
也正是因为此梦,林如海这才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好好活着,不为别的。只为女儿,定然护着她每一天平安喜乐才好,这却是如今林如海最为重要之事。
是以此时虽然情绪激动,但到底控制自己一二,并未像之前那般直接吐血崩溃。
这是他身体未免太过孱弱,是以虽是不曾有什么危重之状,然则却到底令人放心不下。
司徒源看着林如海也是皱眉口中说道:“要我说,不如过段时间门待此事完了,让崔太医给你把脉,好好调养一番。
你三天两头如此,惹得黛玉也是忧心,偏黛玉一旦不喜,我家公主却是跟着一起难过,到时我也难受。
还不如赶紧把你的身体调好,免得这一系列麻烦。”
司徒源的口中带着嫌弃,但言语之内透出的意思,却是满满的关怀。
林如海此时也有些不像他往日,竟直接看向对方,口中冷笑说出:“我看你的关心玉儿是假,关心我也是假,关心你家公主娘娘才是真的。”
这话本是带着气话,若是正常之人,自然是好言相劝反驳为上,偏偏司徒源听了却是面露笑容,点头称是:“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不喜欢我家公主对外人太过关注。”
林如海只觉得被司徒源气得火冒三丈,原本胸口有些闷痛的地方,被他一气竟没了感觉。
只想拉着对方到外面好好比划比划,然而想到司徒源那恐怖的武力值,身为柔弱书生的林如海却瞬间门萎靡起来。
偏偏那司徒源却仍旧不放过对方,口中连连挑衅不已,惹得林如海暴跳如雷,二人竟如同**岁之顽童一般。
康贺年看此间门的场面,却是乱得不成样子,无奈之下口中打着圆场说:“咱们今日乃是为了江南甄家之事,却并非是听你二人在此抬杠。”
康贺年乃是康眠雪的亲生父亲,又是林如海的顶头上司,是以眼前这二人听其一言,具是默不作声,书房之中却好不容易安静下来。
师爷见此间门事情已了,这才有慢悠悠的讲述甄家在江南各方的事例。
“这其中还有一件事情要注意的,那就是是江南四大盐商,其中两名乃是甄家在背后扶持,是以若是其出事,我们要担心有人哄抬盐价之事。”师爷口中说着,却是瞧向司徒源,显然是询问对方可有对策,毕竟一旦甄家倒台,此事必定会发生,还要他们来收尾。
司徒源想到昨日与康眠雪的对话,心中安稳几分,摇摇头说道:“此事却是不必太在意,公主娘娘早已心中有数,早在半年之前便布置下去,并不必担忧此事。很快便会有消息传来,诸位却是不必着急。”
康贺年素来知道自家女儿,从来办事运筹帷幄,不曾有半点问题。
唯有林如海其余乃是两淮盐运使,这江南盐税缺乃是他的本职,是以听闻此话却是难免心中有些忧愁。
司徒源看出对方的纠结之处,却是毫不在意,此事爱妻早有定夺,却并不会让江南乱起来。
“阿源,公主娘娘此时却是真的有对策吗?若是不行,我们便提前做好准备,这江南食盐之事,关系到各地之命脉,若是真的出现问题,你我必将成为千古之罪人。”
林如海所言,虽说是没有任何问题,但其中之一难免却有些悲观。
司徒源听闻此言,心中无奈,他却是发现这贾敏乃是林如海的命根子。自从其去世之后,虽说为了女儿仍苟活于世,然林如海,如今却早已无了往日之意气风发。
“江南甄家,此事却是必须要处理的,今日本侯便将话放在此处,日后若发生盐价上涨,造成各地灾害,所有的问题由本候一律承担,但是却不能够不去除掉甄家。
如今甄家早已经在江南尾大不掉,若是我们不趁此机会将其清除,日后万一其真的做出某些事情,我们那才是千古罪人。
诸位确实要知晓,江南乃国之根本之地,经不起半分乱世。”
司徒源此言却是斩钉截铁,其中对于甄家的忌惮之意,易于言表。并非不知道其中的风险,不过是两害相权取其轻,而师爷也是如此的想法。
林如海听闻此言,心中明白却也是真的是如此,此事若不立刻解决,日后定然会引出大祸。
毕竟这滔天之贪欲,乃是越发放纵,便会越大。是以他此时却也是豁了出去,点头同意。
四人在房中商量了半日,这才将事情,各自捋清。
司徒源见事情已经解决得差不多,这才说道:“既然如此,我等归去之后,却是先各行其事吧。”
师爷眼神略有些飘忽,他想要直言诉说,却又觉得自己所言,未免有些僭越,是已经生出几分踟蹰。
司徒源又哪里不知道对方的想法,见对方如此,便直接挑明说道:“师爷却是不必担心此事,我自然会与公主娘娘一一说明,她若是有何更改之意见我会再与你们说的。”
听闻对方如此说,师爷自然不会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表现出来,是以他赶紧摇头说道:“学生却是并无此想法,只是想着人多自然思考得更加周全,这才回答得慢些,还请侯爷莫怪。”
司徒源点点头也不多语言,他并不需要师爷的忠诚,实际上若是师爷只忠于自己的妻子,司徒源反而会十分高兴,因为这样妻子做事会少很多掣肘。
商谈了一下午,此时却是天色不早,几人便干脆的各自离开,司徒源也回到房间门之中。
刚刚进去便看见歪在贵妃榻上,翻看着账册的康眠雪。司徒源见其如此,却是有些好奇。
该因两人名下的产业,早已有江南总管,几人一并报告完毕,是以此时康眠雪手中之物,却不知是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