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卫楚眼中并无怯意,相反地,竟隐约还透着点儿跃跃欲试的意味,为首的那个相对来说高大些的飞贼猥琐地笑道:“小娘子,已经过了宵禁的时间,你出现在这里,莫非也是走梁的?”
卫楚已经有些时日没有活动筋骨了,此番见到自己送上门来的,不由觉得新奇,同时也生出了困扰。
是先打断左边那人的腿,还是先折了右边那人的胳膊呢。
卫楚视线缓缓下移。
他们两个其中一人手握的尖刀上还印着血迹,那未曾凝固的血液相比普通伤口流出来的血要更为殷红。
丧命在卫楚手下的亡魂不少,故而见到这种状况,卫楚也只需随意一瞥,便能轻易得出那血究竟是从脖颈处流出来的,还是不慎伤了胳膊大腿之类的地方才流了血的判断。
想来是盗了人家的财物不说,还shā • rén灭了口。
既如此,那便是彻底留不得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应当证实一下,以免真的杀了罪不至死的普通飞贼。
“如今走梁的也开始沾血了?”
卫楚低头整理了一下繁复的裙摆,引得那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根本顾不上回答问题。
良久,他们两个才争抢着对卫楚说道:“干咱们这行的,就得胆子大,没点儿成绩又如何让道上的兄弟们服气?”
得出了正确的结论,卫楚也就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做,他正要动手,忽然听见了院墙下方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男子声音。
“狗娘养的,敢赢老子的钱,瞧我明日不找人弄死他!”
卫楚觉得这声音听上去很是耳熟,便歪头凝神细听了一番,顺便抬手制止了对面两人正欲朝他走过来的动作。
那两个飞贼见这姑娘倒当真是不怕人,于是又惊又喜地对了下眼神,心想着定要将人搞到手里好好供养起来留作赏玩,自是不知他们二人即将连封遗书都留不下地殒命于此。
“少爷,咱们这个时辰才回来,不会被侯爷和夫人抓个正着吧?”
说话的另一个男子声音尖细,倒比骂人的那个让卫楚好辨识些,是聚荷厅那日,始终待在杨安达身边的小厮。
“别提了,每每想起这事我便气得头疼。”
杨安达的声音越来越近,想是已经走到了府墙下方,很快便要转过这个弯儿,走到侯府正门了。
“少爷怎的头疼了?可要小人去叫府医在合阳阁中提早候着?”
“不用!我头疼还不是因为那个死病秧子,废物!怎的一点都不明白我的意思!”
杨安达顺手就给了身边人一耳刮子,勉强算是泄了愤。
“少爷息怒,息怒,”小厮讪讪地赔着笑,“莫要气坏了身子,叫长公主殿下担心了不是?”
“母亲这个时候定然在为他的事情忙活,何曾在意过我是否晚归,是否康健!”杨安达哼笑一声,“得亏太子殿下去年寻了个机会替我对他下手,可遗憾的是,竟然没弄死他,不过好在断了他的一条腿……”
卫楚的拳头倏地攥紧,指节发出耸人的弹响声。
杨安达颇为得意的话锋陡然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紧接着咬牙切齿地恨恨道,“我那时本以为他这辈子彻底是废了,可谁成想这个病秧子,这个病秧子他娘的竟然站起来了,真是气煞我也。”
卫楚闭了闭眼睛,总算按下了心底急遽迸现的杀意,缓缓抬头,朝对面那两个盗贼看去。
镇南侯府厚重威严的大门前,即将换岗的府兵们正等着下一批的兄弟前来接班,突然听见屋檐上方传来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惨烈摩擦声,随后,两个被牢牢捆在一起的男子便从漆黑烫金的门楣上掉了下来。
与此同时,杨安达正一脚迈上了侯府门前的夯实台阶,两人摔下来的方向刚好不偏不倚地朝在他的正上方——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杨安达来不及反应便被砸了个结结实实,险些一口大气没喘过来,直接就去了。
“啊——我的腿!我的腿!你们都眼瞎吗?还不来扶本少爷!家福!家福!”杨安达声嘶力竭地吼道。
府兵们一股脑儿地朝地上摔得半死不活的贼匪奔去,却听见了趴在地下的杨安达的叫骂声,纷纷惊异道:“三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