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落帆当时就醒悟到自己犯了安慰人的大忌,他赶紧摆摆手,慌乱地语无伦次:“我不是说一定要你恢复的意思,没想给你压力,只是……”
无语,他真的很不擅长安慰人,最后直接放弃了挣扎,“反正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就好。”
殷辞月只是将事实重复,“我的经脉已近乎消失。”
反而被宴落帆抓住关键词,“近乎消失是什么意思?”小说中不是还有个渐进的过程吗?
他等不及回答,干脆自己伸手去将殷辞月的手腕拉住,细细探知,发现比他想象中的情形要糟糕上许多,“这不对劲。”虽说经脉的消失作为特殊体质的伏笔,实际并非坏事,可现在算怎么回事?
殷辞月未曾阻止任何动作,“阿宴。”
看着自己的经脉消失确实是个痛苦的过程,可宴落帆现在生不出怜惜的心思,默默输送了一段灵气进去,然后果然感知到原本就窄的经脉变得更加纤细,虽然变化很细微。
还真是他的锅,肯定是帮忙抵御雷劫时输送过去的灵气加速了这个过程。
宴落帆赶紧心虚收手,轻咳两声:“说不准这是好事?”
殷辞月并未对这说法发表意见。
要说修真界的小道消息传得一点也不必市井街道慢,甚至由于传音灵佩的存在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是这次处于漩涡之中的还是前不久刚在天祭日大放异彩的临谷峪掌门首徒。
知晓事情经过的珂儿是整日长吁短叹,为没办法帮上恩人而着急,对于那些传谣言的,是指着鼻子骂,今日又找到岚星峰,“小师姐你说这可该怎么办,大家都说殷师兄之前是借着邪术才会提升境界,说得有鼻子有眼。”
宴落帆知道这是必然过程,那些人见本高高在上的殷辞月露出一点破绽,便群涌而上,不把人踩进泥地绝不善罢甘休,仿佛那样就又高人一等似的。
“管不住别人的嘴,只要别刻意在我面前说就要。”
否则他怕自己控制不住那主角控的维护之心。
因为这事宴朝瑜还特意过来一趟,话里话外就是划清界限不要急于一时,这段时间殷辞月应该十分脆弱,不要由此生出心魔才好。
当时宴落帆含糊应下,脆弱应该称不上吧?
只是宴城主见风使舵的速度未免过快,当日便写了好几封信由飞鹤送来,字里行间的意思都是这段时间先好好对待这殷辞月,防止还有后起的可能,若是真的一直无可救药——就果断退婚。
无情,想当初不是拿两人的天定良缘搞出一套套说辞?
宴落帆坐在刚安置好不久的秋千上发呆,珂儿也因为有事而离开,整个小院陷入沉寂。
不应该,不应该那么快的,小说中明明还在表面上平和了一段时间,这次却像无法阻挡的山洪。
“阿宴。”
宴落帆听到唤声,第一时间转头,然后木然道:“不是说过不要这样叫吗?”
顾恭如在叹气之后改口,“落落,这样叫还真是别扭。”
宴落帆眼看着顾恭如要过来帮他推秋千,干脆站起,直接问道:“有什么事?”
顾恭如将这防备看在眼中却未直接指出,而是眉间皱起,眼含担忧:“你不打算趁这个机会去提退婚?”
“他现在正处在风口浪尖上,我现在提算怎么一回事?”宴落帆将宴朝瑜那番说辞搬出,“他现在很脆弱,万一生出心魔,那不是平添业障?你以后不要管这件事了。”
说不上是偏见还是其他,他总认为这谣言背后是顾恭如在推波助澜。
岂料到顾恭如都被这样说了也没有气恼,而是从储物袋中取出几本典籍,“这是在转籍殿找到的,可能会对殷道友的经脉有帮助……我和他生过嫌隙,若让他觉得是落井下石就不好了,所以由落落代为转交可好?”
宴落帆听完,当场愣住:“……”
这样他好像就有点凭着偏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顾恭如似是并未发现他的神情变化,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至于之前,我没料到余道友提对决竟是想趁人之危,不然我是绝对不会帮他说话的,还请落落相信我。”
姿态放得很低,让人不忍苛责,尤其宴落帆本就不是浑身为刺的性格,他很犹豫,只能先将人给哄过去:“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了,你也不必记挂在心。”
顾恭如说完自己想说的话也没逗留,利落离去。
星避已经安静不住了,它看着这个不怀好意的男人就炸毛,‘哥哥,你可不要相信他说的话。’
宴落帆随口答应,陷入沉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迟迟没有将真相说出。
就算是在眼下这种关头提退婚被厌恶,可只要站出来表达一番维护就可以重新拉上好感度,更何况有星希尊者这个师父以及宴朝瑜这个堂兄在,宴城主也没机会对他支配什么。
可……
不是时候。
星避察觉到不对劲赶紧表示:‘哥哥,我发誓不会将你为男子这件事说出去,否则神魂俱灭!’
宴落帆从思绪中抽离,很不理解,“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
星避将真正的意愿说出:“所以哥哥现在不要着急,主人很脆弱的,他真的会生出心魔。”
就连本命剑都这样说难道还有假?宴落帆重新找到了将婚约继续下去的理由,淡淡道:“放心。”
他顺势追问:“殷辞月在何处?”
星避从含霜那里知道它主人正在后山猎兽的事实,为自己睁眼说瞎话而感到羞愧,没事,脆弱指的是心理上,没问题的,“在后山。”
……
知道宴落帆正在寻找他的消息时,殷辞月刚好拧掉一头烈狼的头颅,因无法使用除尘咒,只好慢条斯理地用手帕将沾染到的血迹擦拭,眉眼间像是含着冰霜。
身上的血腥气却是无法用帕子擦去,不要熏到阿宴才好。
“让阿宴到瀑布下寻我。”
含霜尽职尽责地将消息传递过去,心中却在嘀咕那些捧高踩低的人都是蠢货,就算无法运用一身灵气,可受过九重雷劫淬炼的肉身总不会被替代,而且主人在直接动手这方面并不亚于任何人。
“去瀑布做什么?”
虽是这样发问,可等宴落帆人到时,看到正在山泉下沐浴的某人,差点合不拢嘴。
这是什么意思?
色诱,是色诱吧?
现在喊人是不是很不合适?
宴落帆凌乱非常,最后大着胆子喊了一声:“殷辞月!”然后迅速站到树后。
这场面并非殷辞月的有意为之,他只是想洗净身上的血污,更没料到他的阿宴来得如此之快,当然,其中还有失去神识探知后无法察觉到周围危险的缘故。
所以被喊时他也有些慌忙,只是素来冷淡的脸表现得并不明显。
等到殷辞月穿衣服时又发现了个问题,他无法将身上的水给直接弄干,用布擦又太慢可能会让阿宴等不及,所以——
“湿、湿身诱惑?”
看清楚后宴落帆难免结巴,又下意识捂眼睛,然后突然念起自己的男子身份,他不应该因为面对另一个男子的身体而感到紧张,于是又僵硬放下。
若隐若现,他倒是第一次醒悟过来这个词的“诱惑”二字,大概是何种感觉。
宴落帆随手甩出去个专门用来烘烤衣服的火系符咒,红着耳根,还偏要做出正经的模样:“以后别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