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睡去,朦朦胧胧清醒,静姝揉了揉眼:
“茯苓,几时了?”
“已经快辰时了,朕让人给你准备的早膳都已经温了三回了。”
康熙含笑的嗓音响起,让静姝瞬间清醒。
“皇上今个倒是闲下来了?”
静姝没想到自个贪睡的模样被康熙瞧了去,脸颊微红,忙趿鞋下榻。
茯苓听着动静也忙进来伺候静姝洗漱,而康熙正坐在明间的罗汉床上,执棋与自己对弈。
只是见到静姝醒了,康熙索性丢了棋子,看着静姝红着脸梳洗的模样,唇角微勾:
“前头因为国库吃紧,平定三藩之战颇为艰难,朕少不得要非心力了。”
静姝顶着茯苓梳了一半的发髻转过身来,笑嘻嘻对康熙道:
“瞧皇上今日这般轻松,想来是全解决了!妾身便在此提前恭喜皇上,荡平三藩,以振皇威啦!”
康熙脸上的笑容加深:
“你向来是最懂朕的!”
也不枉,他刚一解决此事,便来一见姝姝了。
“妾身,从始至终,都愿意做您的解语花呀。”
静姝梳好了发髻,莲步轻移到康熙身侧,轻轻环住康熙的腰。
康熙亦是心中动容,不由紧紧抱住了静姝。
两人此刻分外亲近,两个只有彼此才懂得的灵魂,紧紧的依靠在一起。
相互依偎了好一会儿,静姝才离开了康熙的怀里,她还有些泛红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不与皇上腻歪了,皇上可用了早膳?”
“还未,朕想等你一起用。”
“嗯,皇上请吧。”
静姝用尾指勾着康熙的指尖,在桌前坐下,随后茯苓便带人将一应早膳都摆上。
食不言,寝不语。
一顿丰盛的早膳用过,康熙喝了一口静姝惯喝的酸梅汤后,表情扭曲了一下:
“咳咳,一会儿你与朕去给皇玛嬷请个安,朕预备在十日之后启程去热河。
皇玛嬷年纪大了,心里仍然惦记着草原的壮阔辽远,左右这里离热河也不远,不若让皇玛嬷回去瞧瞧。”
当然,这只是表面意义上的。
除此之外,康熙更在乎的是这段日子,蒙古递过来的折子上字里行间透露着的些许不上心的味道。
纵然只是微小不易察觉之处,但总让人心中犹疑。
体察人心如静姝,她听了康熙这话,将手中那碗酸梅汤一口饮尽,然后将杯子放在了桌上,对着康熙点了点头:
“好,那咱们即刻便动身吧。”
两人一同相携着朝太皇太后的禅房走去,两人到的时候太皇太后正在礼佛。
于是他们又在明间坐了一刻钟,太皇太后才从佛堂出来。
太皇太后刚一出来,那淡淡的檀香味便充斥了整个房屋,静姝不由自主的蹙了蹙眉。
太皇太后见此一幕也忙唤苏麻喇姑过来:
“你也不提醒提醒哀家懿嫔也在这里,哀家这一身的香火她定是受不住!你让人伺候哀家更衣,皇上和懿嫔在此稍坐片刻。”
到底是自己送了送子观音后有的孩子,太皇太后一开始心里便高看三分。
随后,静姝与康熙又等了一会儿,太皇太后才换了一身只有淡淡皂角香气的衣服走了出来。
“皇上往日都是忙得见不着人,今个倒是闲下来了?”
康熙忍不住是摇头一笑:
“皇玛嬷和懿嫔也算是心有灵犀了,同样的问题今个您和她问了朕两次!
朕近日解决了前朝一个难题,是以接下来都有许多闲暇,朕想着咱们这里离热河也不远,便想去那里转转。
您这些年思乡心切朕都知道,站在五台山山顶看去的草原总是不那么真切,您说是不是?”
康熙这话一出,太皇太后直接红了眼睛,那眼底晶莹滚了几圈,好悬没落下来又收了回去。
皇太极没有想过这件事,儿子福临也没有想过这件事,唯独玄烨这个孙儿惦记着……太皇太后如何不感动?
“哀家,不打紧的。”
太皇太后话是这么说,可是神情间的动容却不容作假,静姝在旁边温声劝慰:
“太皇太后,咱们大清本就是以孝治国,皇上对您如此可谓是孝心可嘉,哪有什么打紧不打紧的,您说是不是呀?”
康熙点头附和:
“没错,此乃朕对您的一片孝心,怎么能说不打紧呢?此事便这么定了,咱们十日后便启程!”
康熙一锤定音,定下此事。太皇太后不露痕迹的拭了拭眼角,也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便依皇上所言,让懿嫔安排吧。”
康熙微微颔首,静姝也点头称是。
许是太皇太后心中欢喜的缘故,将两人留了一个时辰扯东扯西后才放人。
随后,一整个下午,康熙都和静姝一起度过的,两人在窗前执棋对弈,共品一盏峨眉雪芽,好不自在。
十日的时间一晃而过,趁着这段时间,静姝将接下来的行程都以和康熙商量妥当,一行人便在第十一日的清晨坐上马车,启程出发了。
静姝在自己的马车上捏着一枚花签看的入神,脸上不自觉的带着一丝甜甜的笑容。
在花签听说是康熙亲手所知,那是用了大渊特殊的制作方式,使得花签之上仍能保留花朵最娇美的姿态。
花签上面,是康熙亲笔所提的《静女》诗。
一面,是康熙亲手所制的花签,一面,是嵌着静姝名字的静女诗。
墨笔之下,极尽暧昧。
便是静姝这般冷静自持的人,在收到这张轻飘飘的花签时,都忍不住晶灿了眼眸。
而就在静姝出神的时候,外头响起了董庶妃的声音。
一听到人声,静姝便下意识的要将花钱收了起来,只是四下瞧瞧,静姝最后将其夹进了小几上的一本书里。
“给娘娘请安。”
董庶妃上了马车,即使在狭小的车厢里仍恭敬的给静姝请安。
静姝随意的点了点头,便叫董庶妃坐在了自己的身侧。
“五公主这段时间是不是正琢磨着给太后绣荷包吗?又不会烦着你,你怎的又来我这里挤?”
“娘娘这是烦妾身了吗?”
董庶妃如是说着,语气中已经带上了哭腔与委屈,看的静姝不由扶额摆手:
“别别别,你给我收住了!这么大一个人,做这般小女儿态作甚?若是被人瞧去,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娘娘可不就是欺负妾身吗?娘娘前头和妾身多好的,这几日都不爱搭理妾身了……”
董庶妃声音不在哽咽,可是语气中还是透着浓浓的委屈。
静姝无语的看了董庶妃一眼,淡淡的说道:
“我的意思是这马车狭小,我孕中本就容易体热,却又用不得冰,都挤在一起,有些太热了。没看连茯苓都没有挤进来么?”
董庶妃听静姝这话,方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从桌上取过凉扇就要为静姝扇风:
“那妾身来给娘娘打扇如何?咦,这是什么?”
原是董庶妃拿凉扇的时候无意间将桌上那本书碰掉,里面的花签也随之落了出来。
董庶妃只好弯腰拾起:
“静女其姝……娘娘的闺名似乎便是取自其中呐!”
静姝点了点头,从董庶妃手中将那张花签抽了回来:
“都是你手快,让我瞧瞧这该放在哪里……”
静姝一面耳尖微红的说着,一面低头翻着书。而董庶妃拿着扇子给静姝扇着风,笑盈盈的说道:
“刚才妾身瞧着那花签的字迹,似乎是出自皇上之手……娘娘近来与皇上似乎大不相同了。”
“哦?如何不相同了,你且说来听听。”
静姝将花签夹进书中,抬头看向董庶妃,董庶妃见着静姝愿意跟自己说话了,也不怵这个话题,只慢吞吞的说道:
“往日里妾身瞧着娘娘待皇上自是心意十足,可终究少了寻常人家夫妻间的如胶似漆。
毕竟娘娘与皇上结缘,至今尚还不足一年,正该是黏糊的时候呢。”
那时,董庶妃甚至还隐隐约约觉得静姝有点完成任务的味道在。
“可是近日,妾身都已经不知多少次看到娘娘的笑了。”
“我的笑?”
静姝有些诧异:
“你这话的意思,仿佛是我以前不爱笑一样。”
“娘娘原来以前也是爱笑的,只是以前的笑,没有现在笑的时候带着的那股子味道。”
那种,由内而外透出来的甜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