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忱山敛眉,回头,闪身出现在赵家后院。
那地上正留着个不大不小的坑。
方才正在这伪装着人间百年古树的树妖,已经被谢忱山连根拔起。
倘若那树妖安安稳稳,他自然是懒得搭理。
可那血气冲天,倒是比这晦气少不得多少,也不知究竟吃过多少人肉血骨,才温养出了这般浓郁的血气。
这通府的晦气,莫不是用来做遮挡的器具罢了?
在还未进门前,谢忱山确实只能感觉到晦气丛生的幽冥气息。他翻手把方才捏碎了精魄的半截枯木掏出来,仔细端详了片刻。
难不成,还有什劳子后手?
“什么人!”
一道尖锐的声音自谢忱山的后背响起,弯如骨爪的指尖刺向他。
谢忱山灰色僧袍鼓动起来,身上荡出浅白色的光。
那浅白的光芒看着柔和,却不知对方如何,一触便如同灼烧融化般滋滋作响,那骨爪赫然液化了少许。
惊得来犯者脚步一顿,倒退至廊下。
“这赵家不过是一介寻常富贵人家,却聚集了妖、魔,顺带还利用横生的晦气遮掩,这般行径,不亚于火中取栗……”
谢忱山那张看着普通的面容上,唯独眸子亮得惊人。
他漫不经心地转身。
“鬼道人,你说是不是傻透了?”
骨爪,魔煞。
鲜明的标志。
乃是在魔界也有无数威名的凶煞之人。
他是一位自人族转为的魔修。
“佛修,长发,华光寺的无灯?”
面容狰狞,如恶鬼附身般头有犄角,披着黑色袍子的鬼道人同样认出了这个半路杀出来的是何方神圣!
他一眼望见谢忱山手里的半截枯木,耷拉的脸皮都颤动起来。
“好啊,一个不过百来岁的毛头小子,竟敢杀了爷爷温养至今的妖宠,当杀,当杀!”鬼道人愤怒到了极致,连说出的话都带着煞意。
只是他说归说,却没有动手。
如他这般老谋深算者,自不会贸贸然动作,尤其还是无灯这样不过百年,就在这方修界闯出赫赫威名的人,手下必是有真章。
“鬼道人,你利用这不成器的树妖驻扎此地,又借用晦气屏蔽万物气息的本质,来遮挡住赵宅里存在的某件东西本身的气息……这谋算,少说也有十数年的时间。”
谢忱山勾唇,像是觉得有趣。
“便是不知,你所求何为?”
鬼道人厉声喝道:“与你这毛都没剃光的小子全无半分关系!识相点的,就现在给我滚开!这不是你应该管的事情!”
“你怕是忘了我的出身。”
谢忱山随手把半截枯木抛在鬼道人身前的地上,含笑说道:“怪便只怪你为何,偏生要引来这无端的晦气。”
他的笑意骤然褪.去,眉眼冷绝。
鬼道人心中不知为何警铃大作,这种感觉已经拯救他于危难中无数次。
对于凡人来说遥远的距离,鬼道人却是一步跨过,底下无数灰色鬼头涌动,带着他腾云驾雾,竟是逃了个没影。
浑然不在意这堕了他的名头。
这也是他闻名于世的另外一个特征。
惜命。
谢忱山双手合十,低低唱了声佛号。
身影渐渐擦去。
鬼道人一瞬息间已经彻底远离沧州。
这乃是他逃命的法门,屡屡正是为此才能避开无数仇家的追杀。
“晦气!”
鬼道人低低唾骂了声。
他在沧州谋划了整十年,却没想到一着不慎,那晦气压制不住,竟然引来了华光寺的人!
华光寺,无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