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
她声音渐渐弱下去。
“最后,这一刻,是我儿,救了我,不是吗?”
前一刻谢忱山还能感觉到他胳膊上女子的重量,下一瞬他身前的景色瞬变,仿佛他一瞬间从山路瞬移到了山涧,森森绿意中,他的眼前便是那团肉泥。
没有轮廓,没有肢体可言,甚至分不出哪里是头和脑袋,隐约只有猩红偶尔显露。
他听到自己说道:“早知如此,半年前就不该那般离去。”
是,道嗔的声音。
谢忱山早就猜到,倒也不觉得奇怪。
肉泥发出一道尖啸声。
于是接下来的画面,就如同当初道嗔同谢忱山所说那般,道嗔费劲了一身修为才堪堪制服了那不该诞生之物,超度他去往轮回。
道嗔是位个极其妥帖之人。
他不仅料理了山上那些死尸,也把女子安然入葬了。
而那肉泥……
在确定其毫无生机之后,道嗔便把那块肉落满了符箓,并重重镇压起来,与其娘亲合葬在一处。
道嗔是做完超度法事才离开的,谢忱山却没有。
谢忱山自然是寻过出路,可是此处宛如自成一方世界。他只要走到了山下,下一步就是回到了半山腰,他原来出现的位置。
任何的法术都起不了作用,谢忱山索性随遇而安。
时间轮回,在此处似乎成为了例外。
山林如旧,风声悠悠。
直到那一日。
风雨如晦,谢忱山伫立在山巅,看着狂风骤雨袭击此处。在天地大势中,山林不过是匍匐在地上的爬虫,支棱着可笑的枝叶抵御着席卷的风暴。
山崩。
旋即地裂。
谢忱山蓦然低头。
看着那小小的坟包,连带着无名的墓碑被瞬间吞没。
与其同时,谢忱山的身影也消失在原处。
…
白术悠哉悠哉翘着腿躺在高台上,衣冠不整的,混没个正行。
旁边的弟子们都见怪不怪了。
他们这位师叔祖在外人面前才能撑得住一副威严的做派,不堕了他老祖的名头,不毁洗心派的名声。而实际上……他着实就是这样一副不着调的模样。
掌教可当真是为这个师弟头疼得紧。
要不然他这把年纪,还能和无灯那样百来岁的小儿交往甚密?
这不是无灯过于稳重,是白术过于不稳重了!
“师叔祖,不好了!”
白术翘起一只脚拦住了那莽撞的弟子,懒洋洋地说道:“有什么……”他的话还未说完,人已然消失。
弟子一愣,猛地扭头。
白术已然凌空出现在那数十丈的观心镜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