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他,就连左右刑部郎中也侍立一旁,殷切的为太子解释着每一份案卷的始末。太子要来刑部视察,是昨日退朝之后,宫里才下来的指令,接到指令之后,刑部顿时忙得人仰马翻,今日除却刑部尚书并两位侍郎入宫上朝以外,其余所有人齐聚一堂,各个精神抖擞,满腹书文,就等着太子过来了。
太子到来的时候,身边还一左一右的跟着两个人——一位,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公公,其乃是官家的心腹,姓米,人称一声米公公,另一位锦衣玉袍,雍容华贵,则就是整个刑部的熟人了,正是三绝神捕之一,捕神刘独峰!
“今日孤突发奇想,委实打扰诸位,还请诸位回到各自位上,不要因孤耽误了案子的审判,只是要请两位侍郎大人和朱总捕头留下,为孤介绍一二。”太子虽看上去不像传说中那样体弱,但果然是位风度翩翩的文雅君子。他发了话,众人自然只能各归各位,暗自艳羡留下来的长官。朱月明原本还暗自有些得意,但当太子吩咐侍郎拿来了今年刑部判决的案卷,并且自顾自的翻看起来后,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原本,他只当来刑部视察,是当今天子有意让独子亲政的信号,虽然从刑部初始略显奇怪,但按照惯例,太子原本就是要挨个执掌六部,了解每一部的运行,以便日后登基掌权的,官家仅此一子,也没得旁的选择,从哪儿开始不是开始呢?
太子年纪轻,又是初次掌事,不懂甚至犯错都是所当然的,却正是他们彰显本事,讨好殿下的大好时机;可为什么,他却做得那么寻常,那么熟练,且其对刑法了无指掌,竟不在刑部众人之下,不过片刻功夫,便已经将两位刑部侍郎逼问得哑口无言,汗如雨下!
李世民也觉得很烦。他今日到访刑部,其实并非心血来潮,跑来找茬,而是原玄都忽然托赫连春水给他带信,让他今日务必寻个由头把朱月明叫进宫,免得他出门给六分半堂撑腰,给自己增添麻烦。
朱月明不过一刑部总捕头,太子若有令,他当然不能拒绝,可叫他进宫,哪有自己出宫来得有意思呢?
省略掉他在官家面前撒泼打滚的过程,最终,今上还是对爱子妥协,指派了自己十分信任的米公公和刘独峰与他同行。李世民刚出宫的时候,还想着把朱月明带上以后,自己也去凑凑六分半堂的热闹,说不定还能见到大哥和小妹,只是甫一进了刑部大门,他又想看看案卷,了解了解新朝衙门的效率。
然后,他就坐在那张书桌后面,看了整整半天的案卷,不仅没能挪动一步,还气得午饭都一口没动。
“你们审的什么案子?废物,都是废物!”挨个把刑部郎中和朱月明问得没了声音之后,他撕破了文雅的脸皮,开始高声骂起人来。刑部尚书下朝回来,也得到了同样的待遇,被他问得战战兢兢,汗如雨下,眼看着整个刑部从上到下都对律法如此含糊,李世民忿忿对刘独峰道:“刘大人,劳请你派人去神侯府,把诸葛生并四大名捕请来,还有吴生,孤倒要看看,过去几年,刑部到底有多少错判的冤案!”
“为殿下做事,不敢当这个请字。”刘独峰心里幸灾乐祸,面上却是沉静如水,半点不露。他身为神捕,哪里不知道刑部之中多有藏污纳垢的事,只是身在官场之中,少不了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然自己也觉得窝囊,却也无可奈何,如今既然太子有意要查,少不得他要推波助澜一番了。
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叩响了门,战战兢兢的来报:刑部门外前来求见太子,自称名为原玄都。这个名字如今在京城之中如雷贯耳,但凡在朝中有些人脉地位的人,哪个不知道他的身份,以至于此人分明白身一个,刑部中人居然也不敢阻拦,前脚他刚进了门,后脚就有人来报太子了。
听到这个名字,李世民紧锁的眉毛一松,全然掩不住满面的欢喜之意,忙命人请他进来。原玄都一跨进门,见一屋子的人除了李世民背后的两个以外,各个垂头丧气,满心惶恐,不禁与自家兄弟调笑道:“太子殿下,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大哥,你是不知道他们都做了什么蠢事!”李世民不满的反驳道。他自还是秦王时起,就十足礼贤下士,不拘门第,广纳人才,府中十八学士,后来俱成为史书上有名的贤臣,绝非严苛暴戾的君王,但也是同样的道,若是人没什么本事,还有脸身居高位的话,在他这里是绝过不了关的!
“只是觉得你有些急躁,可是殿下,遇到了问题,急躁又有什么用处呢?既然诸位大人都在此处,想必在您的带领之下,没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啊。”原玄都温言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