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攥紧长剑,言辞恳切道:“大师兄,不论生死,我陪着你!”
这句话一出口,洛月明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觉得自己现在居然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这种话,果真是为了金钱,折了老腰。
“花言巧语!”
谢霜华给了他这么一句挺中肯的评价,眸子极敏锐地望着左右,“这血藤古怪,定是有什么东西在源源不断地饲养它,遂才这般生命旺盛。”
这跟洛月明想到了一块儿去,他立马环顾左右,试图找到突破口,应声道:“擒贼先擒王,咱们掀了它的老巢,看它怎么横!”
话音未落,便见谢霜华伸手一指某个方向:“在那!”
一路走来,洛月明或多或少与大师兄积累了一定的默契,根本无须吩咐,一剑刺了过去。
比他下手更快的,仍旧是大师兄。
两剑并驱,轰隆一声,盘虬交错,宛如巨大鸟巢的血藤,登时分崩离析。左右烟尘四起,待再能视物时,洛月明瞧见废墟里,藏着一根小指长的血藤,正四下逃窜。
他赶紧冲了上前,提剑一刺,那血藤立马吃痛地弯了起来,洛月明趁机将血藤挑送至谢霜华眼前。
“大师兄,原来这就是血藤的原貌,看起来很小,也不知究竟是何人饲养,竟能将血藤养成方才那般参天大树似的。”
谢霜华定睛看了一眼,摇头道:“我也不知,但此物阴邪,还是毁了为好。”
语罢,竟抬手一掌要将此物催成齑粉,洛月明哪肯啊,这可是样好宝贝,要是好好饲养,以后双修时,也是一样调|情的宝贝。
而且,自己年少气盛,又硬件无比过人,往后定然有大师兄吃苦受罪的时候,他是个文明人,攻略任务宿主,一向主张爱与和平,以及你情我愿。
万万不能像原文里的小师弟吃相那么难看,必要时,还得亲手给大师兄剃个干净,再敷个药什么的。
洛月明赶紧拦道:“别,大师兄!我留这东西有大用的!”
谢霜华蹙眉道:“你能有什么用?此物阴邪,若一招不慎,你也要身受其苦。”
任凭大师兄好言相劝,洛月明就是不肯,谢霜华很难得见小师弟对什么东西这么上心,劝说无用,便由得他去。
待洛月明将血藤收到乾坤袋里后,越清规等人已经追了过来。
一见到二人,越清规急声道:“大师兄,小师弟,你们见到茵茵了吗?”
“小师姐?她不是跟你们在一起?”
之前小师姐昏迷不醒,裴玄度又被血藤缠上,越清规急着救人,便将小师姐安置在安全地带。
眼下这么一说,洛月明拍着大腿道:“坏了!小师姐丢了!完了!师尊要是知道,铁定弄死你们!”
裴玄度冷冷道:“别总把自己当外人,是弄死我们所有人。”
毕竟柳茵茵是剑宗的大小姐,又是女流之辈,丢了没法回山交差,洛月明赶紧拉着谢霜华折身回去找。
哪知越清规拦人,支支吾吾道:“不……不能回去。”
“怎么不能回去了?小师姐都丢了,我得回去查探线索,万一小师姐出了什么事,我们几个都完蛋!”洛月明急得想敲他脑壳子,“咱们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正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啊!”
越清规的脸色更红:“不能回去,就是不能回去。”
洛月明一头雾水,不知道这厮突然脸红个什么劲儿,反而是一旁捂着断腕的裴玄度冷着脸道:“你们可记得方才我们过来时,那一地的苍墟派弟子?”
“记得,怎么?”
“他们没穿衣服,非礼勿视。”
洛月明:“……”
谢霜华:“……”
越清规抿唇为难道:“而且……而且他们似乎……似乎都……”
太露|骨的话,越清规说不出口,裴玄度苍白着脸,冷声替他补充:“怕是受了奇耻大辱。若我们此刻过去,一则非礼勿视,二则,苍墟派与剑宗向来势同水火,师尊曾经严令,不准门下弟子与苍墟派交涉。三则……”
顿了顿,裴玄度抿着发白的唇角,硬梆梆道:“苍墟派的弟子,多数不讲道理,方才醒转了一人,张口便指责是我们所为。”
洛月明眨巴眨巴眼睛,问他:“那你是怎么替自己辩白的?”
“没辩白。”
“怎么就没辩白了?要是没辩白,你们怎么能跑出来的,那人不得死死扒住你们的裤角,撕心裂肺地大喊报仇什么的?”洛月明纳闷道。
“喊了,一切都跟你说的一样。”越清规的神色极为复杂,抬眸看了裴玄度一眼,似乎还有点后怕,“裴师兄二话不说,一脚将人踹飞了。本来那人只是轻伤,现在……不好说了。”
洛月明:“……”
很好,这很裴玄度了,简单粗暴。
可问题是,洛月明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
而且,剑宗和苍墟派之间有仇,那是两个宗门之间的事情,同他有什么关系。
要是见死不救,晚上睡觉是要尿床的。
于是,洛月明去征求谢霜华的意见:“大师兄,救还是不救?我听你的,一句话!”
谢霜华简单一个字:“救。”
就如同他当年出手救下年幼的裴玄度,不顾苍墟派与剑宗之间的仇怨,重伤苍墟派一百零一位弟子。
在生死攸关的问题上,大师兄绝不会让人失望。
裴玄度见二人折身回去,眸色一沉,厉声道:“大师兄!你忘了师尊有命?倘若被师尊知晓,你该如何?”
谢霜华头也不转地道:“知道便知道,该如何便如何。”
之后便同洛月明一道回去了。
越清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满脸为难道:“裴师兄,这该如何是好?”
裴玄度咬牙道:“能怎么办?谁让他是大师兄,跟过去!”
待洛月明等人回去时,入目一片白花花。
眼下已经三三两两,有人醒转过来了,可能是在此地折磨了许久,此刻神色痴呆,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
洛月明大致逡巡一遭,没瞅见女修,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毕竟这年头,谁家还没个姐姐妹妹?虽然说遇见这样的事情,不论男女,都是一种难以接受的伤害,但……保护女修,人人有责。
他长这么大,只听说过儿大防母,女大防父,男女授受不亲,非礼勿视的。
这些苍墟派弟子们有的东西,跟谁没有似的。
于是,洛月明抬步上前,将外裳脱下,往脚下的男修身上一盖,还歪头同谢霜华道:“大师兄,你里面那件衣衫忒薄,我脱了,你就别脱了。”
裴玄度二人落后一步,一听此话,登时便问:“你怎知大师兄里面的衣衫薄?”
洛月明随口道:“我不仅知道大师兄衣衫薄,我还知道你身上穿什么颜色亵裤呢。”
裴玄度恼道:“你……”
“算了算了,月明年纪小,裴师兄别同他一般见识。”
越清规打着圆场,二人略一思忖,也将外裳脱了下来,盖在了别人身上。
洛月明半蹲下来,温声细语道:“你别害怕,我们是剑宗的弟子,你怎么样了?还能动吗?不管能不能动,你吱一声?”
那弟子面色潮|红,四肢都露在外面,听见此话,木讷的神色有些许的瓦解,好半天才颤着声道:“我……我还活着吗?你能打我一巴掌么?我想活着回家,见……见我老娘!”
洛月明长这么大,还第一次听见这种要求,他在这弟子耳边打了个响指。
“活着,当然活着,活得好好的,但你得告诉我,你现在还能不能动。”
“能,但也请你告诉我……我……我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已经……已经被邪祟……”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在洛月明身上,便听他温声细语道:“你放心吧,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只要记住,你必须得活着回家见你老娘就够了。”
洛月明用词非常的含蓄,余光瞥见穿透这弟子四肢的小竹笋,心道,被这玩意儿折磨了一通,就算不死也是个半残,往后定然要留下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了。
转念想起原文里的大师兄,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那具炉鼎身子恐怕早就被开发到了极致,什么双龙戏珠,三龙探穴,四龙齐飞,五龙升天,还当着全剑宗弟子的面,好像都是家常便饭。
像大师兄那般心气的金贵人,临死前不知该有多么的绝望。
一想到此处,洛月明下意识转头望向谢霜华,刚好大师兄也望了过来,蹙着浓眉问他:“月明,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洛月明赶紧摇晃脑袋,将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去,心里暗暗告诫自己,玉奴是玉奴,谢霜华是谢霜华,两个人有本质上的区别。
原文里的情节是死的,他现在的世界才是活的。
刚好那弟子试图动了动手臂,忽然痛哭道:“我动不了,身下……啊,哈,身下有东西!”
一听这话,洛月明赶紧回神,下意识要掀开衣裳,一探究竟。
哪知谢霜华手更快,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摇头道:“月明,不许胡来。”
洛月明心想,自己就是想胡来,那也不能够啊,哪有那么厚的脸皮,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一旁的裴玄度见二人窃窃私语,高声问:“你们怎么回事?还聊上了?!”
“没怎么,别过来!”
洛月明高声应了一句,赶紧压低声儿同谢霜华道,“大师兄,不掀衣服,我怎么救人?常言说的好,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只要我心思干净,看什么东西都是干干净净的!”
哪知攥他手腕的大手,不仅分毫不松,反而越发钳紧了,谢霜华抿唇未言,忽咬破手指,在这弟子的天灵盖上画了道符咒。
很惊奇的是,这些小竹笋似乎很畏惧谢霜华的鲜血,立马吓得噗嗤钻进了土里。
洛月明看得一愣一愣的,心想原来大师兄的炉鼎体质这么好,不仅皮肉绝代风华,就连鲜血也是难得的奇珍异宝。
据原文里描述,大师兄这个炉鼎体质,用起来不仅能让人龙|精虎猛一般的舒爽,而且还有疗伤的功效。
哪怕是受了皮外伤,让大师兄舔一舔,简直比用任何伤药都来得奇效,更莫说与之双修时,汁水横流,灵气溢散……
打住,打住。
洛月明不敢再想下去,等小竹笋尽数退散,手腕才解了桎梏,哪知那弟子才一解困,立马往他怀里一扑,大哭道:“老娘!孩儿终于得救了!”
还没扑到他怀里,谢霜华轻轻一掌将人推开,一拉洛月明的衣袖,将人拉起退开三步。
洛月明拍了拍胸膛,惊魂未定地告诉他:“我可不是你老娘……还有,赶紧把衣裳穿好。我是个正经人。”
之后,谢霜华又故技重施,将在场所有人救下,包括那位被裴玄度踹了一脚,现在还昏迷不醒的男修。
洛月明清点了一番,一共有十一名弟子,全是男修,观年龄都不大,普遍在十五六岁,模样也都颇为俊秀。
小小年纪,又是个纯爷们,竟然遭遇了这种事情,换作是谁都无法接受。一群人抱头在地上痛哭,一片凄凄惨惨戚戚。
越清规简单替裴玄度包扎了一番,见众人神色萎靡,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上前道:“大师兄,事不宜迟,还要去寻茵茵的下落,她一个女儿家,修为又不高,若是遇见了危险,只怕是……”
谢霜华自然知晓要寻柳茵茵,可问题是,此地跟迷宫似的,方才只顾着引血藤去了,谁顾得了柳茵茵?
再者说了,他手中也没有柳茵茵的灵石,无法立马判断其所在方位。
洛月明听罢,心想,小师姐虽然修为不怎么样,但在修真界,还是挺厉害的,又有她老爹送的法器防身,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就退一万步来说,小师姐倘若在外出事了,师尊立马便会闻讯赶来救人。
反而是苍墟派的弟子更加可疑,怎么好端端的,被弄来此地,还受了那等凌|辱。
在与他们交流的过程中,洛月明才晓得,眼前这位少年名唤流火,乃苍墟派现任宗主的远房表侄。
不大不小,勉勉强强算是个修二代。
看这个长相,在一众弟子中算是脱颖而出,谈吐也不错。而且还是个大孝子,张口闭口就是“我的老娘”。
洛月明当时一听他自我介绍,登时惊得一拍大腿。
这个流火在原文里也出场过,之所以让他颇有印象,不是流火生得多绝,家世多好,而是这个流火活着的时候籍籍无名,死得倒挺轰轰烈烈。
在原文里,流火一共出场了三次,第一次,是在某次下山游历,与剑宗的弟子狭路相逢,然后对剑宗的大师兄谢霜华惊鸿一瞥。
第二次,便是在仙门百家齐力讨伐魔界之时,此人疾恶如仇,大声叫骂,引得众人多看了一眼。
第三次,却是在柳茵茵死后,流火奉命,带弟子们去剑宗慰问。
哪知那时柳宗师正是极痛恨谢霜华之时,阴差阳错知晓流火痴心谢霜华,便设计将流火带了去。
那是在剑宗后山的一座地牢里,谢霜华遍体鳞伤,被锁链吊悬在半空,身上仅披一层薄纱,根本遮掩不住什么。
隐约可以瞧见雪白的皮肉上,纵横交错着淤青发紫的指印,那是教人反复揉捏把玩,才折磨出来的伤,空气中弥漫着淫|糜的膻腥气。
当时看到这里时,洛月明都快气死了,心想,柳宗师忒不是个东西,自己折磨徒弟就算了,怎么还找外人。
流火虽然修为不高,出身也差点,但好歹算是个正人君子,当即面红耳赤地破口大骂。
柳宗师便从旁冷笑:“你且瞧清楚,此人名唤玉奴,是剑宗最下贱的炉鼎,人人可欺,人人可辱。你不是喜欢他么,那本座今日给你一个机会!”
说着,一挥衣袖,生生摄了流火的魂,之后便是炉鼎文里出镜特别高的不可描述。
那时小师弟为了柳茵茵的死,日夜守在她的灵堂,等到时,玉奴正与流火不着寸缕地紧紧纠缠,玉奴那双修长白皙的腿,宛如大雁般凌云展翅……
洛月明当时看得咬牙切齿,寒冬腊月从床上蹦哒下来,提溜着板凳哐哐砸墙。
之后,那小师弟自然勃然大怒,小师弟虽然爱恨颠倒了,但在他眼中,玉奴即便再不济,也万万不能让苍墟派的弟子糟|蹋。
这个流火可怜就可怜在这,受了柳宗师的胁迫,稀里糊涂同玉奴颠鸾倒凤,之后还被暴跳如雷的小师弟抓住,一剑切了聚阳之地不说,还将人丢入兽群里,冷眼看着流火是怎么被一群未开灵识的魔兽凌|辱至死……据说把肠子都掏了出来。
想到此处,洛月明有点不敢抬眼看流火,怎么都觉得后背凉飕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