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康熙晚年的宽仁甚至有那么点懒政,勤快的雍正帝上位后,那叫个大刀阔斧。
火耗归公,改土归流、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
还严惩贪污,大兴海运。
没几年,刀子就动到了八旗上。不但一出生就有丁银越减越少,说好的房子也不出生就有了。铁庄稼当即少了一半,连成年男丁都不能直接补缺了。
而是层层考试,择优录取。
便是被录用的也别觉得自己就后顾无忧了,每年两次考试,合格的才可以继续留任甚至升级。不合格的?好走不送您啊!欢迎下次征兵的时候再考进来。
当然,若超过了四十岁的退伍年龄,就不用来了!
是的,退伍。
早在雍正元年,皇上巡视三军的时候,就看着其中有那年近五六旬的老人家。身形佝偻,神情倦怠的。真到了战场上,逃跑都跑不快,更何况披甲上阵?
便那年轻力壮的,也少有娴于弓马的。
看得皇上大为震怒,把一干心腹大臣们扣下来商议了数日,相应的规矩一样样出台。
最初的最初,反对声浪强烈。
因为有大批官绅、兵勇的利益被触及。连些个皇室宗亲都要几度上条陈,欲往奉先殿哭历代先皇。只今上执拗,但凡他认准的事情,虽万千反对亦坚持到底。
亏得废太子之后,老大、老八果断撤出。十三、十四也与他达成了君子协定。
再加上康熙临终传位,特别明确了他继承人的位置。以至于他即位之后,完全没有任何权力争斗,只有兄弟一心,共同建设大清。
康熙诸子各有所长,要不然也搞不出九龙夺嫡的大动静。
当这哥几个放下纷争,齐心合力。整个大清,都开始进入到飞速发展中。
直亲王允禔父子俩驻守北疆,不但挡住了鄂罗斯入侵,还直接一路北进,差点儿打到人家国都。对方无奈,只能遣使求和。不但赔了许多银子,还将当年尼布楚条约割给对方的外蒙古等悉数还了回来。
大大扬了国威,此后数十年,鄂罗斯人不敢再南下而牧马。
胤禛闻之大喜,好生褒奖了大哥允禔一番,并允了他退位将直亲王爵与驻守北疆之责都交给侄子弘昱的请求。
今日正是年已七旬的他一路奔波进京养老,胤禛等便服来见。
所有人齐聚在宁楚格的固伦福襄大长公主府,品着她亲自架火烤的浑羊殁乎。
“这么多年,用过许多口味的烤羊,还是大侄女这手艺最是正宗!”头发花白,满脸褶皱。连牙齿都只剩下几颗的允禔笑容依然爽朗,高高对宁楚格竖起大拇指。
“那是,那是!”允俄笑:“爷这些年用遍天下美食,就没见哪个手艺能与大侄女媲美的!”
允祥笑眯眯啃了口羊肉:“说起这个,爷就不得不提四十四年,随皇考一起下江南了。这一路上,大侄女真真花样百出啊。只简简单单一的鱼,就能被她鼓捣出千百种花样来,连鱼鳞都能做成冻。”
“馋得弘晖、弘昱跟弘昀几个,见天地坐在甲板上钓鱼。时不时地,还拉着皇考一起……”
那场景,清晰到仿佛昨日。
可岁月流转间,已经悠悠数十年,如今已经雍正二十年了!
允祥摇头失笑:“至今,爷都还记得二哥喝下那碗萝卜羹之后,那个……嗐!当时那个尴尬又好笑哎!爷都快把腮帮子咬碎了,才堪堪憋住乐。”
这一句,就惹现场好奇无数。
十四直接一胳膊拐在他身上:“藏得够严实啊!快快快,说出你的南巡故事来。否则……”
“嘿嘿,就别怪弟弟翻脸无情了!”
说着,他还双手齐出,做了个挠痒痒的动作。看得十三殊为无语:“你说你,都快当曾祖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儿似的?”
十四得意:“大侄女说了,黑猫白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同样的,招数幼稚不幼稚,对付得了你就行!九哥、十哥,你们有没有兴趣跟着乐一乐,听十三哥讲讲过去的事情?”
十三刚说这俩是国之栋梁,大清瑰宝,才不屑跟你玩这些小孩子把戏。结果就见栋梁起身,也无比幼稚地十指箕张???
吓得他往后躲了躲,直接退到门口:“你们这,这就不仗义了吧?以多欺少啊!”
“那你小子专挑人短处说,就很有理了?”风尘仆仆而来的允礽笑:“兄弟数十载,你小子对二哥的记忆竟然只有个屁?”
“二,二二二哥!!!”允祥双眼圆睁,满满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这声一出,全场哗然。
十五甚至喊了声鬼啊!
被老九一巴掌呼噜到脑门子上:“光天化日哪儿来的什么鬼?你往他身后瞧,那影子清清楚楚的。”
十五瞧了一眼,确实不假,可……
康熙五十七年五月初三,废太子胤礽薨,废太子妃瓜尔佳氏殉情。皇阿玛为此病了一场,现如今两人骨灰还在景陵里头随葬呢!
“假的。”胤禛开口给众人释疑:“皇考心疼二哥,不忍他一生所学尽数被荒废。二哥也有意出去瞧瞧,遂有了死遁之计。实际上,他与二嫂乘船南下,在广州出海。”
“这些年周游列国,不知道过得多精彩。他啊,甚至在吕宋那边占了数个岛,很给自己攒了点家底子。”
“连弘皙都走了他的路子,去那边继承岛屿当岛主去了!”
哈???
所,所以,弘皙大侄子也还在??!!!
这话一出,允禵都急了:“四哥你这也瞒得太紧了吧?任由底下怎么议论,都不带给自己辩解一二的!搞得群臣私下里议论纷纷的,还当你是心眼小,算旧账,连个侄子都容不下呢!”
胤禛横了他一眼:“这是能拿到台面上解释的?再说了,误会有时候也不是坏事。那段时间,朝臣宗室的不就一个胜一个的乖巧?”
嘶!!!
那不是前车之鉴在,等闲都不敢以身试法么?
可是很显然,胤禛并不关心他们心里都怎么想的。只要不拿到台面上来说,不影响到朝纲、皇室名声等,一切都可以忽略不计。
倒是允礽一脸愧疚,撩起袍子就要跪。
胤禛赶紧把人扶起来:“自家兄弟,二哥可千万别。虽然你们父子俩这死遁,确实给弟弟带来了一点点的负面影响。但终究功大于过,若不是你源源不断的资料,弟弟也下不了这一切改革的决心。”
“没准儿还沾沾自喜,故步自封呢!等洋人那边发展好了,船坚炮利地来抢咱们这块大肥肉,大清岂不危矣?”
“从这一条上来说,二哥就居功至伟!”
众人再度惊讶,真·打死也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一节。
倒是允礽本人淡然得很:“居太子位多年,一应待遇都只比皇考低一线。当年,我这也是享尽偏爱。结果却不思忠君爱国,反而……”
“当初年幼,不知父母恩。漂泊在外的时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又错过了什么。只是往事已矣,再说愧悔也是无用。我所能做的,也只是将自己觉得好,大清可以学习借鉴或者改进的交给皇上。”
“嘘!”胤禛以手抵唇,分外认真地道:“说好了,今日没有君臣,只有兄弟。自康熙四十七年以来,咱们兄弟至今已经数十年未曾聚首。好容易聚到一起,只叙别情,不讲君臣!”
“嗯!”胤礽重重点头:“听四弟的。”
“所以,我啊,充其量是个搬运工,重点还在四弟这个决策者上。再好的子房遇着个刚愎自用的主上,也照样徒呼奈何。大清能有今日这般蒸蒸日上,都亏了四弟你心怀宽广。”
“哎,是二哥真知灼见,桩桩件件,说得弟弟不能不赞同……”
哥俩商业胡吹的空档里,其余人等:!!!
就已经开始腹诽:老四/四哥心怀宽广?好家伙,原来心怀宽广跟睚眦必报是同义词么?
要不然这解释不了啊!
允禔木呆呆愣了好久,才狠狠一巴掌掴在允礽肩膀上:“枉爷偷摸掉了好几回泪,每年五月初三都找地儿画圈儿给你烧点元宝。感情你这混账还活得好好的,倒是白赚了爷许多眼泪与银子!”
再没想到大哥还能这般关心他的胤礽愣,继而大乐:“无妨无妨,大哥只当是给弟弟预存的。等来日弟弟下去了,也好不愁花用。”
“谁曾想,斗了半辈子,最最惦记弟弟的,却是大哥你呢?”
亲自端了汤来的宁楚格笑:“民间有话,臭死一窝,烂死一块。再如何,也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手足弟兄呢!就好比侄女家的永玥跟永瑆,可见不得侄女偏疼幼子了。”
“时不时端着长姐长兄的架子,拿为了弟弟好的幌子欺负人。但这都是他们姐弟内部的事儿,外人若欺负他们弟弟试试?姐俩齐上阵,不不收拾得对方屁滚尿流,并让所有人等引以为戒都不带完的!”
别问,问就是我们的弟弟,只有我们能欺负这等听了让人发笑的理由。
“大侄女此话有理!”老哥俩齐齐点头,接着允禔又颇为傲娇地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看的允礽傻眼,让大侄女投去求救的目光。
宁楚格笑:“二伯别急,大伯这也是关心您。您啊,就把这一别经年之后所发生的种种给他好好说说?”
“知道您过的好,他可不就安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