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一出?”萧明楼果真很感兴趣,把脑袋枕在他的胸口,懒懒地仰面躺下,惬意地眯起眼睛,“那些人怎么都不跟我说,偏偏逮住了你这么根木头,莫不是看你身强体壮,与那瘦巴巴的魔修一比甩出几条街去,于是芳心暗许,想与你春宵一度吧?”
祁昶伸手捏了捏萧明楼的手腕,带着微不可觉的温柔宠溺:“别胡说。”
其实那些人哪里是看上了他,分明是觉得萧明楼太过冷淡疏离高不可攀,又想要讨好他,见萧明楼多看了那匾额几眼,便找到了自己,迫不及待地就把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了他。
捣毁魔窟的人是祁昶,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与萧明楼之间,做主的是萧明楼。
在魔头的采补与折辱下,能够活到现在的修者,都是懂得察言观色的聪明伶俐之人,自然更懂得该如何选择。
好比萧明楼让他将这些修者救出,他们二话不说便跟随两人离开洞窟。萧明楼并不强迫他们都签下长约,可这些活下来的人中,没有一个说要走的,都很乐意留在客栈帮忙。
这些人一来是为了报恩,二来也是无处可去,他们都是魔修从各地抓回来充当了炉鼎的,不但身心百般遭受折磨,修为更是掉下去一大截,哪里还有脸面回到原本的宗门、世家?
倒不如留在鱼龙混杂的雾城,先花个十年八年的把修为练回去再说。
更何况,他们与锦鲤客栈签了长约,每个月还有灵石作为工钱,这些灵石在修炼上总是用得到的。
论起审时度势,还是吃过苦头的人更加擅长。
于是萧明楼不费一兵一卒,就“招”到了百八十个为客栈打工的店小二,还顺手灭掉了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头。
不过萧明楼将这些前炉鼎带出来后,并未让他们立刻到锦鲤客栈报到,而是找了家医馆,把他们统统塞了进去。
——谁知道他们长年累月地在魔修手里待着,体内有没有被魔修种下什么诡异的禁制?有的禁制就连施术者死了之后都还有效,又藏得隐秘,要是哪天他们在送外食的时候突然“嘭”的一声爆丶体而亡,连客人也被炸到了可怎么办?
别人是花钱买享受,那客人却是花钱买了个心惊肉跳。
所以这会儿返回客栈的,就只有萧明楼与祁昶二人而已。
此时正值深夜,镇上家家户户一片漆黑,本该一同融入夜色中的锦鲤客栈,却一反常态,隔得老远都能看见灯火通明,大堂里一派敞亮光景。
祁昶立刻坐直,将萧明楼半掩在自己身后,神情说不出的严肃沉凝:“当心,里面有些不寻常。”
萧明楼微微颔首,也收起了玩笑的态度:“我知道。”
马车来到客栈门口,祁昶伸出手,让萧明楼将手搭在自己的掌心上,小心搀扶着他下了马车。
这待遇可就连施月莺都不曾有过。萧明楼不禁暗自好笑,需要扶的人阿丑不愿搭把手,不需要扶的人反而占了便宜。不过这也能说明,他在阿丑心里,想必也是不一般的。
正想着,客栈门口便多了几条人影。
打头的一名华衫广袖的青年,气势内敛,风度翩翩,五官虽不那么出众,却也端正清秀,开口便是自报家门,态度出奇的客气。
“二位道友想必就是客栈主人萧公子与丑先生了,在下飞鹤派王骏,这些日子来,我这几位不成器的师弟多有叨扰,失礼之处,还请二位莫要与他们计较。”
王骏不但没有高鸿的倨傲自大,反而处处谦和,说话圆润得滴水不漏,让人望而生出好感,比高鸿不知高明了多少倍。
连站在他身后的张氏兄弟也是一脸发自内心的崇拜与狂热,这才是由内而外的高人风范,不是以修为压制,而是以言行举止令人心悦诚服。
萧明楼在祁昶的耳后轻笑道:“瞧,你如今是‘丑先生’了,还被人平起平坐的称作道友,不见痕迹的就将你捧得高高的,怎么样,有没有被他收买到?”
萧明楼话音极小,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得见,祁昶不得不露出一丝无奈的笑,也压低了声音:“……别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