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觉得他还年轻,日薄西山的事从未考虑过。现在想想以后追随他的人都离他而去,他是无所谓。只是不知十年二十年后他会不会还这样想。
霍去病不好把话说的过于笃定,一脸受教地说:“谢谢小姨提醒。那些人……?”
“能用就用,不能用离得远远的。陛下虽然把你当成自家小辈,也不是毫无原则。他很讨厌底下人养门客。不过也有例外,据儿。”
霍去病:“太子收人可不是养谋士。”
“是的,他是培养自己的心腹,往大了说就是肱股之臣。”卫莱不放心又补一句,“你可别觉得我吓唬你。”
霍去病从未因为她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就把她的话当耳旁风:“舅舅也知道?”
“你舅舅聪明着呢。甭担心他。哪天他府上就剩他们一家三口,他照样该吃吃该喝喝。”卫莱看一下漏刻,儿子快回来了,“你回去吧。”
霍去病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想起那次过来发生的事,忍不住问:“太子还没死心?”
“我是怕他追着你问东问西。最近太傅同他讲朝堂之事,他特好奇。”卫莱道。
霍去病缠不过这个小表弟,赶在他回来之前,回到他在宫中的幕府。
小太子只身回到昭阳殿,发现只有他母后一人:“姐姐又跑出去玩啦?”
“不知道。”女儿大了,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卫莱懒得管她。
太子拉住他母后的手臂。卫莱惊觉不好,果然听到他说:“母后,父皇说,皇帝固然高高在上,也不能离老百姓太远。父皇还说,别看老百姓不起眼,失了民心,蝼蚁也能撼动大树。母后,我觉得——”
“你不觉得!”卫莱打断他的话,“身为太子,身为储君,该学的东西全部学会,我自会放你出去,体察民情!”
最后四个字咬的格外重,小太子换个说法:“人不是铁打的,总是要休息啊。”
“你现在不是在休息?”卫莱又问。
小太子服了他母后:“你怎么总能找到话堵我啊?”
“我是你娘。为娘奉劝你,这些天老实点。你父皇忙得很,敢给他添乱,还得打你屁股。”卫莱补一句,“不是巴掌,是戒尺!”
小太子瞬间觉得他屁股火辣辣的疼:“不就是修路吗。”
“不就是?”卫莱数落他又想笑:“你说的轻巧。你以为修路是随随便便,想往哪儿修就往哪儿修啊。知道我们为何能战胜匈奴?”
小太子:“舅舅和表哥用兵如神啊。”
他母后还当他小孩呢,连这事都不知道。
卫莱:“不全对。有句话听说过没,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大军深入敌后,粮草还能及时供上,多亏了秦直道。否则走一里路,马车就陷入泥坑之中,拿什么供应大军。”
小太子真不知道道路这么重要,“既然有秦直道,干嘛还要修路?”
“秦直道要维护。这期间将士从哪儿走?修路时不光要考虑地形、战争需要,还要考虑到沿途百姓。百姓赶车进城速度快,自家养的鸡鸭送到城里卖,百姓有了钱,朝廷才能富裕起来。”
太子好奇:“百姓还能给朝廷钱?”
“百姓可以去杂货店买东西啊。或者把东西卖给商人,商人送往西域,或者带去西南夷,卖给那边的人,然后再向朝廷交税。”
太子闻言忍不住说:“商人可有钱了。”
“听谁说的?”
太子想也没想就把霍光供出来。
卫莱笑道:“你们只知道商人有钱,可知你父皇早就担心贫富差距过大?”
小太子还真听他师傅说过,只是没放心上。
卫莱道:“不说外患,也不说内部的宗室王爷,只说这社会稳定,就够你学三五年的。而你还没开始学,就想当皇帝,你就不怕真变成‘指鹿为马’的秦二世?”
小太子是越了解越发现自己很无知。闻言非常不好意思,抱着他母后的胳膊撒娇:“人家知道了。母后别说啦。”
“过两年道路修好,你父皇巡视天下,一定会留你在京师监国。”卫莱道。
小太子坐直:“不带我去啊?”
“当然不行,这对你来说是一次考试。考不过,你父皇生气起来,极有可能当着群臣的面揍你。”卫莱道:“至于跟你父皇对打什么的,你就别想了。别看你父皇年近四十,收拾两个你跟玩一样。”
小太子又忍不住倒向他母后:“我好可怜啊。母后,你说天下有我这么可怜的太子吗?天天被打屁股。”
“没有!”
小太子来了精神。
卫莱又说:“普天之下就你一个太子。”
小太子顿时哭笑不得:“母后,人家在跟你说正经的。”
“我也没骗你啊。”卫莱一本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