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莱连忙把手帕递过去:“他还真敢?”
“他敢个屁!人都走了,以后别再跟朕提他。上辈子他敢那么做,不过是仗着仲卿和去病都不在了。”刘彻瞥一眼她:“如今有仲卿和去病,朕暗示他不喜欢据儿那臭小子,江充也不敢。还有可能向仲卿和去病通风报信。”
卫莱惊讶:“不会吧?”
刘彻前世也以为不会,事实证明,小人干出什么事都不足为奇。
“会的。现在放心了?”
卫莱彻底放心下来,不由地笑了:“去病和仲卿他们何时过来?”
“入伏前过来,在这边过两个月。”刘彻看向他:“又想他们了?”
卫莱摇头:“倒也没有。只是怕孩子受不了。”
“他儿子受不了酷暑,别人家的孩子都是怎么过的?”刘彻好笑。
卫莱:“别人家不如他们家门第高,晚上热可以带着孩子睡到院中。仲卿就算想,也不能这样做啊。”
“睡外面?”刘彻怀疑自己听错了。
卫莱道:“不信你回头问问水泥厂的工匠,他们夏天都怎么睡。”
此事刘彻真有点好奇,正好过几日要去水泥厂看看工期,打算三伏天给他们放一个月假,免得一个个都中暑了,管事还得给他们请医。
刘彻说到过几日就入伏了,便装作无意地问工匠一句,他们伏天都是怎么过的。
有的工匠就说把铺席拿到外面树下,有的说拿去院中,也有的说拿到路上。
刘彻忽然就想起一件事——水泥路。
六月中旬的一天,刘彻特意早睡会儿,翌日卯时刚至刘彻就醒了,然后揪起他儿子。
夏天早晨睡觉最是舒服,小太子最舒服的时候被人吵醒,张嘴就要吼。一睁开眼,看到是他父皇,小太子连忙把埋怨的话咽回去,坐起来瞪着眼睛看着他,你是不是有病啊。
刘彻:“现在知道睡的正香的时候,被人叫醒是什么滋味了吧?”
“你是不是无聊啊?”小太子很奇怪他爹今日如此反常。
刘彻笑道:“不是无聊,朕故意的。以后还敢不敢天不亮就去砸我们的门?”
“不敢了,不敢了。”趁着困劲还没过,小太子决定再睡会儿。
刘彻在他倒下去之前拉住他。
“还有事啊?”
刘彻:“陪朕出去体察民情。”
“现在?”太子惊叫。
刘彻微微颔首:“百姓已经下地锄草了。”
太子不信。
刘彻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扔上马。
上林苑本就在郊外,出了上林苑就看到农田。
然而,他们不光看到绿油油的豆苗,还看到水泥直道上面很多铺席,有的铺席上面还睡着人。
小太子怀疑他睁眼的方式不对,使劲揉揉眼睛,发现当真没看错,不禁转向他父皇:“他们白天把水泥路当成晒谷场,晚上当榻?”
“没料到吧?”刘彻笑着问。
小太子还记得年初刚修这水泥路的时候,老百姓的反应,无不怨声载道。
经过对匈奴的战役,三公九卿都知道秦始皇修直道的深意。可百姓不知道秦直道给当今带来多大便利。刘彻要修水泥直道,可是有不少老百姓嘀咕,当今要学秦始皇,这个天下要不好。
随之又庆幸,他们比秦朝百姓幸运。秦始皇未曾立太子,让胡亥钻了空子。他们有太子,过两年皇帝不行了,他们还能指望太子。
小太子扮成富人家的公子哥儿,围观修路的时候,这等言论时常能听到,为此还要他爹下诏解释。
刘彻觉得没必要,老百姓眼里只有他们一亩三分地,今天会因为直道误会,明日也会因为别的误会。要是每次都解释,他能累死。
卫莱也劝太子,过些日子百姓自然就懂了。
水泥路变成打谷场,太子以为老百姓真懂了,却没想到他们这么懂。
“父皇,当日修水泥路时,您说无需解释,是不是就想到这些?”小太子问。
刘彻不光没想到这点,也没想到水泥路能变成打谷场。不过,在儿子面前还是要装一下的,“是的。”
“父皇真乃深谋远虑。”小太子佩服,“这点跟始皇帝很像。但你千万不能学始皇帝。”
刘彻点头:“朕不用学他。本就是汉承秦制。”
“啊?”小太子傻了。
刘彻朝他脑袋上撸一把:“朕也学不了。无论是车同轨,书同文,还是统一度量衡,换成朕在他那个位子上,都不一定有他这个魄力。”
“父皇妄自菲薄了。”小太子道。
刘彻笑笑:“并不是。没有他,如今朕直辖的,也顶多中原这一块。儿子,不要觉得改朝换代,就是他们不行。不行的是胡亥,不是始皇帝。再给他十年,真没咱们什么事。回吧。”
小太子调转马头:“父皇,我以后是不是该好好学学秦始皇啊?”
刘彻:“你学到他的手段,没他的魄力和聪明也没用。再说,今时不同往日。他那时刚统一六国,必须要用重典。如今四海升平,咱们要做的是让百姓生活更好。”
小太子眼中一亮:“母后说的万国来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