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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24章(2 / 2)

林怀庚朝集贤斋门外瞧去,“还真是……”

看到和那姑娘站在一处说话的陈昇,林怀庚眉头一下皱了起来。

“她怎么和陈昇那厮说上话了。”

长丰镇不大,陆承骁、林怀庚、刘璋三人幼时能玩到一处去,在当时家境都是相当的,谈不上大富,但家中都做了点小营生,比寻常农家还是殷实些,所以打小也都被送到私塾里读书识字的。

陈昇与他们便是一个私塾里的同窗,然而私下里关系却是一般,那时候陆家还没发迹起来,陆承骁他爹还练着个贩布的摊儿,和林、刘两家相当,彼时私塾里一群孩子以陈家家境最好。

陈昇自觉高人一等,看不上陆承骁几人家里小摊小贩的,觉得他们几个能打能闹太泼皮,欠教养;而陆承骁几人看不上陈昇眼睛生在头顶上,遇事专爱找夫子打小报告,太没品。

因此就算同窗几年,也从来没玩到过一处去。

陆承骁十四岁那年去了袁州城,与陈昇就几乎没了什么往来,刘璋和林怀庚倒还时不时总能碰上陈昇,那也是眼不对眼、王不见王,话不投机半句多。

如今乍一见陆承骁心仪的姑娘与陈昇站在一处说话,林怀庚和刘璋可不就一下子警醒了起来。

刘璋看林怀庚,“怎么办?”

他们也不识得那姑娘啊,没有上前打断的道理。

林怀庚抿着唇,虽离得还远,却也瞧得出陈昇那厮是有多殷勤了,当下拍板:“找承骁去!”

~

陆丰布铺,林怀庚和刘璋两人进去时,陆承骁正在柜上与严掌柜学些柜上的事务,见到两人愣了愣:“今天怎么来了,不用去镖局吗?”

林怀庚、刘璋和陆承骁一般,少时就能打好动,那几年陆承骁同人学拳脚功夫,他俩人也跟着练了几年,没练出什么花头来,身手倒比普通人灵活些,这两年就在县里的镖局谋了份差使。

说到这个,刘璋叹了一声:“我们呆的那家镖局现在生意不如从前了,活计不多,也就不用我们天天都到。”

陆承骁有客,严掌柜便让他先行待客去,他索性领了二人进了铺子后院自家人平素办公的账房里坐,八宝送上茶来,刘璋和林怀庚各饮一口,相互对眼色,你说还是我说?

陆承骁瞧着这眉眼官司,笑了:“怎么,在我这还有什么话不好说不成?”

刘璋嘴拙些,等着林怀庚开口。

林怀庚见也没外人了,直接道:“我和刘璋刚才在路上,看到上次那位姑娘了。”

陆承骁脸上的笑意倏然顿住了,握着瓷杯的手紧了紧。

只是这反应极细微,就连有注意他神色的林怀庚也未觉。

“就在咱们上次……”

“怀庚。”陆承骁打断他,“我与那姑娘并不相熟,你和刘璋难得过来,咱还是不聊这些无关紧要的。”

陆承骁不愿再知道和柳渔相关的事情,也不想好友看出什么来,轻描淡写把前事略过,而后正色岔开话题,“说说你们镖局,我回来这段时间碰到你们几回了,是经营不善?”

林怀庚和刘璋原还懵了懵,听陆承骁问起镖局事来,就是林怀庚这心细一点的瞧了瞧陆承骁神色,也没瞧出有什么异常,便都被他带着转了话头。

从布铺离开后,刘璋才后知后觉抓了抓脑门,问林怀庚:“承骁是不是有点不对?”

上次看着那姑娘分明很欢喜的样子,怎么今天并不多谈,像是完全不关心?

连刘璋都觉察到了,林怀庚又怎会当真感觉不到,承骁上次那模样,哪里像是与那姑娘不相熟的样子?今日却是淡淡的。

林怀庚不由想到前几日他去陆家借马时,当时八宝的反应现在想来就很值得细思量了。

他当时一心赶着去县里,压根没多想,后来回到陆家还马时,听陆伯母说承骁和八宝进了山还未归,倒把这事给忽略了过去。

林怀庚心说:难不成是碰上什么烦心事了?

倒没把陆承骁的情绪和柳渔想到一处去。

他拍了拍刘璋,“没事,承骁比咱们有主张得多,或许只是心里存了事,他真要想说的时候会与咱们说的。”

刘璋想想也是,倒是把这事放下了。

而林怀庚口中比他们有主张得多的陆承骁,送走两个好友,也没了继续在铺子里学习的心思,看看时候不早,索性领着八宝归家去,从主街转入昨日被柳渔追上的那条小道时,陆承骁身形微不可察的滞了滞。

柳渔的身影似乎又出现在眼前,一言一行,一颦一笑,及至最后肃冷了神情的模样都一一闪过眼前。

他恍了恍神,这条从小走过无数次的小道,似乎因为柳渔,也变得不一样了。

意识到自己又一次想到柳渔,陆承骁心中叹息,脚步不由快了几分。

身后的八宝心里突突的,跟着加快了脚步。

进到陆家所在的小巷,陆承骁依旧脚步带风,只是在将将跨进大门时似想到了什么,侧头向平日里两个小乞儿常在的地方望去一眼。

那一处此时空空荡荡,早上还在的兄妹二人已不见了踪影。

林怀庚说她今日来长丰镇了,所以,是已经告诉那俩个孩子以后别在陆家附近逗留了吗?

陆承骁想,这样很好,彼此都避开着些。

只是一颗心越发空空落落,仿佛迷失了方向,寻不到归处。

~

镇南陈家,陈昇今日也提前离了书斋,把铺子交由伙计看着,自己悄悄回家找自家小妹去了。

陈小妹见他避过母亲,把自己悄悄拉到了内院,奇道:“哥你这是要干嘛?”这般鬼祟。

陈昇有些不好意思,顾左右言他,支吾了好一会儿,在陈小妹转身要走人之际才急得被诈出一句真话来:“小妹你那里是不是有几张上次从袁州城买回来的福字绣样?”

陈小妹稀奇了,“你确定是问我找绣样?不是字帖?”

陈昇脸又热了,“是绣样,你寻几张好的,借我一用,过几日便送还于你。”

陈小妹盯着兄长红透了的耳根,终于瞧出了门道,一双眼圆睁,细指尖儿虚点着:“哥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后边这一句声音是放轻了的,也把陈昇臊得厉害,他紧张看了眼穿堂方向,小声道:“别胡说,只是一个客人想买这个,我寻思着你这里有。”

陈小妹看着他通红的脸,信就奇怪了,笑着用她明白的眼神,道:“哦~,是客人,我猜猜,那一定是女客,嗯,应该还是个妙龄的姑娘。”

陈昇越听越急,若非妹妹也十五了,他是真想赶紧把她嘴捂上。

陈小妹见他着慌,终于不打趣了,笑着说:“我知道我知道,不让娘晓得嘛,你等着,我去给你找绣样去。”

说着转身进了自己闺房,不多会儿拿了个平扁的小匣子出来,递给陈昇,道:“带福字的绣样,我都收在这匣子里了,哥哥拿去吧,不忙着还,以后要是需要什么花啊蝶啊的,也可以找我。”

说着冲他暖昧地挤了挤眼睛。

陈昇脸通红,不过眼里却是闪着雀跃的光,并没有再纠正自家小妹的打趣了。

想到上午见到的那姑娘,陈昇心跳不可抑制的快了起来,他清楚,这是喜欢,他再没见过比那姑娘生得更好的女子了。若能娶之为妻,只想一想都是止不住的欢喜。

却不知那姑娘哪里人氏,可曾婚配。

明天,待明天那位姑娘再来时,陈昇想,他定要想办法再多问一问。

或者,下次那姑娘还绣样时。

他一颗心乱乱纷纷,满脑子都是那姑娘的模样,从陈小妹手中接过木匣,兄妹俩走过穿堂时,迎面撞上其母陈太太,陈昇心下一个激灵,下意识就把拿着匣子的手背到了身后去。

陈太太见到儿子是满面带笑,“昇儿今儿回来得这样早?铺子生意可还好?”

陈昇哪敢说自己是为了个姑娘,在书斋坐不住了,回来替人找绣样?平时极孝顺的一个人,头一回跟自己母亲撒了谎,道:“上午在书斋抄书有些乏了,许是早食吃得不多,又觉腹中饥饿,就回来得早了些。”

又把铺子里的生意情况与陈太太一一回过。

陈太太听儿子说乏喊饿,还有什么说的,忙道:“那你赶紧去歇歇,娘这就去灶下看看,嘱陈妈手脚快着些。”

陈昇笑着应了。

母子俩擦肩而过时,陈太太眼角却瞥见了什么,转头正见儿子把原先背在身后的手转向前,那手中是个瞧着眼熟的木匣。

陈太太凝眉略思量,想起来了,那是女儿房里的东西,再一细想,兄妹俩个可不就是从内院走出来的,她眉头一皱,眼里闪过一抹不悦,也没作声,只作不知。

等下午陈昇去了书斋,陈太太这才把小女儿唤到了正院,问那木匣是怎么回事。

陈小妹万万没想到,兄长这事会漏得这样快,她也还伶俐,不清楚母亲知悉多少,便装傻充楞:“什么木匣?”

陈太太睨她一眼,“中午你哥背手拿着的那个,我瞧着是你屋里平时装绣样用的?”

陈小妹就知道母亲或许只是扫到一眼,笑着一拍额头:“哦,那个啊,哥哥问我借的,说是收藏些手稿用。”

陈太太奇了,收藏手稿的,背着她做什么?

她看自己女儿一眼,想着女儿也不会同她说谎,便觉自己可能是多心了,道:“行了,你哥要用就给他吧,你那里要是不够,回头再买一个。”

陈小妹心下舒了一口气,可算是含糊过去了。

晚间陈昇归家,陈小妹趁着无人时悄悄与他套了个说辞,陈昇倒觉得其实他娘知道也无妨,他也到该定亲的年岁了,今日把东xī • zàng了,纯粹是有些不好意思而已,不过还是谢了小妹周全。

这一日夜里睡下,陈昇满心都是白日里见过的那姑娘,头一回夜不思寐,一忽儿榻上辗转,一忽儿起身到书案边看看匣子里的绣样,盼着天明快至。

长丰镇里,一样辗转难眠的还有陆承骁。

白日里有做不尽的事情可以分散他的注意力,然而当夜色把整个天地都吞没时,他的整副心神就全被一人掌控了,思念和记忆,深刻、鲜明得让人发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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