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二人差着两三岁模样,眉眼间有些相似之处,只是年轻男子生得白净,那少年却晒得更黑些。
和兄长一般,也是一身粗布衣服,年轻人是长衫,少年穿的则是农家常见的短打,见了陆承骁几人拘谨的点了点头,便算是招呼过了,看着比当兄长的还腼腆些。
年轻男子笑笑:“这是舍弟,由他赶车,几位上牛车吧。”
这话说完,他自己其实也有些尴尬,对方一行六人,其中几个穿得其实很不错,而他们家这辆,说是牛车,其实压根不是带车厢的那种载人牛车,只是运货用的那种平板车罢了。
坐人自然也是可以坐的,只是他看看陆承骁身上的锦衣,怎么看怎么觉得让人坐这样的牛车太过失礼,加之六个人,恐怕也实在挤了点。
年轻男子想到这里,有些歉意道:“这牛车简陋,几位将就一下。”
陆承骁几人笑笑,都道无妨,他才放松些许,自己和负责赶车的弟弟一起坐了车辕,后面的位置就都给了六位远客。
陆承骁几人也都不是娇气性子,一边三人,六人挤挤正好。
陆承骁和柳晏平二人坐在前头最靠近车辕的位置,便与那年轻男子聊几句,男子自我介绍,说是姓程,名文远。
陆承骁笑问:“我观程兄言行举止,倒似个读书人?”
程文远点了点头,“是念了几年书,只是惭愧至今还没个功名,倒是累了家中父母兄弟姐妹为我辛劳。”
农家能让孩子识几个字已是不易,供一个读书人走科举确实艰难,只是似程文远这般还会出来为家中揽客的,倒不像那些一读书就自觉高人一等,再不沾俗务的。
因并不相熟,陆承骁便只说勉励的话,笑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常言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程兄来日高中,今日之辛苦便都值得了。”
程文远有些触动,抱了抱拳道:“那就借公子吉言。”
程家村离码头果然如程文远所说的颇远,是不是九里路陆承骁几人不知,但等牛车行到程家庄时,已是日入时分。
村里农人正从田地里归家,扛着锄头走过的人不少,都认得程家兄弟,远远的就招呼,而后视线就落在了牛车上的六个后生身上,略一想,神情就有些激动:“文远,这是来收坯绸的吗?”
可看着陆承骁几人年龄,又觉似乎不那么像。
程文远却是点头,道:“是的,我先把人请到我家中看看,若还有需要,再往叔伯们家中领。”
前头那问话之人颇为激动,满嘴应着好。
陆承骁几人虽不通两浙方言,但听话音加看神色,连蒙带猜也能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一路十二分的警惕,此时倒略消减了一分。
牛车一路向里,陆承骁几人才发现,这程家村人口大概并不算多,可能因为地处偏僻,又是山里,人口并不稠密。
程文远也瞧出他们神色,道:“我们村是个小村,基本都是程姓一族,全村只有五十多户人家,我家住村西,就快到了。”
说话间转过一条小道,远远的,有孩子看到牛车,欢呼着奔过来,听着像是喊叔。
一路上赶车并不怎么开口的少年这时笑着说了什么,两个半大孩子高兴的就冲在了牛车前边,朝着远处一幢院子奔了进去。
牛车在门前停下,柳晏平几人下车,程文远还没来得及把人往里领,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姑娘快步迎了出来:“哥,有人买坯绸?”
说的是地地道道的官话。
弯月柳眉鹅蛋脸,一双圆眼乌溜溜在几人脸上掠过,却觉得与她心中客商的模样相去甚远,不由带出几分怔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