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骁脸黑了黑,下一瞬被柳渔按住了手。
“别理会了,也就是两日,两日后他们怎么也该走了。”
这一回笑意僵在脸上的成了刘宴征,离得远,声音未能听见,两人面上的神情却看了个清楚,见柳渔和陆承骁相携离开,刘宴征眼里几乎聚出了一场风暴。
这之后的两天,刘宴征再没有在陆承骁和柳渔面前出现过,到了与柳家相约之日,柳晏平和柳晏安各自去忙了,由卫氏和柳晏清把家中的决定告知了刘老爷子。
听到留给岛中之人,刘老爷子嘴唇颤了颤,有那么一刹眼里竟是有几分水光,而后极快的又压了回去。
这钱财柳家不要,刘老爷子这性子,也不肯真照柳家的意思就这么安排了,如何沟通不作细表,回客栈后就交待刘宴征回岛作安排。
在安宜县码头泊了数日的船终于要离岸,卫氏和柳晏清亲去送了送。
严四抻长了脖子也没看到柳渔,胆战心惊的暗暗打量刘宴征,却并未见着他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偏就是这样,让严四一颗心莫名更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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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家人走了,陆承骁远远的看着那船远去,一口气才真的松了大半。
货栈的生意看着不甚起眼,利润却半点不比县里的布庄差,甚至因为量走得快,赚到的银钱比之布庄还要更可观些。
第一家货栈试营业成功,手中还有本钱,快速开起第二家甚至第三家来才是正经。
刘家祖孙一走,几人就都忙了起来,柳晏清往周边各镇找铺子,柳晏平心思都在织染坊那边,而柳晏安,负责送卫氏回袁州城。
唯有陆承骁,因为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点不安,还是不离柳渔左右,几处铺子送来的账都带到了绣庄这边处理。
绣娘们对此没少私下里艳羡打趣柳渔这个东家,夫妻恩爱之名倒是北街这一带都知道,走在路上但凡碰上熟识的,总少不得笑望着二人聊上几句,眼里调侃的意味明显。
柳渔心中泛甜,也不免有些不好意思,柳大郎伏法了,刘宴征祖孙已经离开三日,她劝陆承骁道:“要不然你还是该忙什么忙什么去?”
陆承骁很无辜,指着自己那一堆账册:“我这也是忙,分工不同。”
柳渔拿他没辙,索性也由得他。
第三日傍晚,两人刚回家不久,林怀庚匆匆寻了来。
陆承骁见到他,愣了愣:“这么快就回来了?”
陆承骁和柳晏平今年把重心都放在了布庄、绣庄、织染坊和货栈这些事务上,并不曾去跑商,林怀庚和刘璋便就索性帮他做事,月初两人带着银钱照陆承骁的安排去常走的几条路线替货栈进货,一样是秦二带着人护航。
林怀庚神色焦急,与柳渔见了个礼,便与陆承骁道:“承骁,咱们一船货进袁州被连船带货一起扣下了,刘璋和秦镖头一帮人还在那边候着,我这是紧着回来报信的。”
“怎么回事?”陆承骁下意识问情况,转而看到柳渔,不想她担心,道:“你先进去休息,我和怀庚在外院说会儿话。”
柳渔点了点头,进了内院,又唤了絮儿沏茶送过去。
忧心忡忡在院里站了会儿,这才朝正屋行去。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屋里还未点灯,柳渔走了进去,行至桌边,正要取火折子点灯,心头一跳,猛然意识到什么,未及呼救,颈后被人一击,身子软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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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院,陆承骁对此一无所觉,正问货船被扣的原因。
“进袁州时被查出来货物里边夹带了私盐,承骁,这个真不是我们弄的,我也不知道那盐是哪里来的。”林怀庚眉头皱得几乎能拧成了结:“官家的事情,秦镖头也没得奈何,人现在都被扣着,只放了我回来报信。”
听到私盐二字,陆承骁眉心就跳了跳。
林怀庚和刘璋的性子他清楚,不敢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至于秦二,对底下的镖师管束一向也严格,更不可能借他们的船带私货,尤其是私盐这样敏感的东西。
“发现那些盐之前,船在哪里停靠过?有没有其他人上船?”
林怀庚都摇头:“停过,但船上基本不离人,不存在有人上了船咱们不知道,何况,人家图什么啊?”
图什么?
陆承骁心头一跳,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来,又觉得不大可能。
“先把人和货弄出来吧,这样,我写封信,你带着信马上走一趟袁州城,到布庄找我爹,让他去找杨存煦帮忙。”
听陆承骁有办法,林怀庚长长松了一口气:“那赶紧的,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犊子,给咱们栽这样的脏。”
若不是地方不熟,恨不得自己帮忙铺纸墨。
陆承骁取了纸笔,正要研墨,不知为何,忽觉有些心绪不宁。
栽脏……
陆承骁脑中闪过刘宴征数日前那遥遥一举杯,面色一变,陡然把笔一扔,大步走出房间,渐渐的几乎变成了奔跑,冲向内院。
正屋一片昏黑,只厨房和厅里有灯光。
陆承骁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几次张口想唤柳渔名字,却只有脚下越来越快的步伐和急重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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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渔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张绣床上,被人敲晕过去的记忆回拢,柳渔猛地坐起,就要下床,牵动到颈项后一阵发疼,她轻嘶一声,捏了捏脖颈就去穿鞋,几步奔到房门口,刚拉开门,脚步便顿住,而后向后退了一步。
“醒了?”
刘宴征视线在柳渔脸上划过,又落在她颈项上,手中递过一只瓷瓶:“自己把药擦一擦。”
柳渔并不接那药:“你绑了我做什么?”
“绑?”刘晏征眉头一动:“你当真不记得我?”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刘宴征喃喃将这话重复了一遍,自嘲一笑,随手把药瓶放到一边,自袖中取出一物,掌心微松,掌心微松,一道微光滑落,那光晕晃了晃,柳渔才看清刘宴征捏在指尖的是一根眉心坠的链子,晃动着的是一枚透明色的坠子。
“那可还认得这个?”
刘宴征未说这话时,柳渔并没有认出那是什么来,毕竟坠子的颜色并不相同,刘宴征说起,她才觉得熟悉,除了颜色不同,看式样,是刘宴征当年临行前送她的那个眉心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