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诡异真气在身体里,只要不强运功对身体的伤害不大,但会影响她几天内力的调动能力。
书颖是在两天后完全恢复的,也要回了自己的剑和行李,数了银两没有少就没有再多纠结了。
这日天气转暖了,李玄便在后园摆了酒,书颖喝了一轮酒,才道:“忘了问你,怎么称呼?”
李玄放下酒杯,才说:“鄙姓李,名玄,字昭隐。”
“招引……不,昭隐是吧?”书颖干干笑了两声,“叫昭显多好呢,钱才不露白,光明干嘛要隐?”
“叶姑娘是对在下的字有意见?”
“没有,随便说说,我看你不善言词,只好活跃下气氛嘛。”
李玄看向她,意有所指:“都说女子不能口多言,叶姑娘倒是很善言词。”
书颖品味了一下,才说:“你就怕我多嘴将你们卑鄙无耻的行径说出去呗!我最讨厌别人对我用激将法了,不是应该给封口费、精神损失费、误工费的吗?”
李玄收起刚才对她风采的荡漾,深吸一口气:“叶姑娘早晚得在贪财这事上栽跟头。”
书颖叹道:“我不是已经栽了吗?话说你们有没有钱呢?”
李玄肃然道:“你可以不跟我句句提钱吗?”
书颖摊手:“不谈钱,我跟你谈什么?”
“可以谈琴、棋、书、画。”
书颖双手交叉支着下巴:“你是不是想撩我?”
“什么?”
“故事书里的那些才子书生都是靠琴棋书画去撩青楼花魁和相府千金的。”书颖脸上露出痞笑,
“唉,你一个武林中人怎么也喜欢这种调调?”
李玄深吸一口气,说:“叶二娘,你最好小心一点,我不保证再将你的经脉封住。”
书颖才捂住嘴,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听说我们京里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也一样,就是学些琴棋书画茶道女红,这样出去交际好比拼一下。但是就我了解来说,她们费心费力在这上面拼也没有什么用。”
“是吗?那什么有用。”
“当然是父兄官位和嫁妆丰厚程度呀!”
李玄忽然笑道:“你这么贪财不会是想自己存嫁妆吧?”
书颖叹道:“大至王朝兴衰,小至家庭兴衰和个人荣辱,只有一个字在主导,钱。我是穷怕了,再也不想穷了。”
李玄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是江湖女子,还关心王朝兴衰?”
书颖暗想:我可是要先当皇后,再当女皇的人,我能不关心吗?
“主要还是关心我将来去哪里发财。”书颖腆着脸笑了笑,“对了,李兄,你们算是哪个门派的?你们的门派比我‘柳叶派’更大更有钱吗?”
李玄好半晌没有回答,当她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才说:“我们‘龙图阁’是隐秘门派,是祖师仙逝之后成立的。”
“龙图阁?包龙图?”书颖迷惑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你是《易龙图》的传承人?不是说扶摇子真人的《易龙图》因为泄露天机太多而毁掉了吗?”
相传《易龙图》是陈抟的图解《易》的研究成果,是有关中华文明之起始——既中华文学、哲学、易学、道学、医学、武学、数术等诸学之源头。
《易龙图》的不可限量,也如同一把双刃剑,可造福于人,也可祸害于人。相传陈抟认为此著作泄露天机大多,还是不与公开为上,所以随同陈抟老祖的归仙而佚失于世。
李玄眼睛才亮了起来:“叶姑娘小小年纪也知此图?”
“我只读过《龙图序》。”
李玄道:“祖仙确实认为参透天机太多于世有害无利,但也不想一生心血付之东流,所以传于家师半部。拥有半部书,应该不至于招致杀身之祸。”
书颖想到了那原著的结局是不是天机,知道正史上有小冰河时期是不是天机,知道科技发展方向是不是天机。还有后世有很多关于人类兴衰的学说,极其旁杂,个个有些道理,是不是天机?
“你不要去皇帝面前自称拥有半部《龙图》,就不至于杀身之祸。”
李玄点点头:“所以本派隐而又隐,就算是本派中人也不知本派叫什么,‘龙图阁’三个字,只是师父取的。”
书颖先是恍然大悟,忙惊道:“我什么都没有听到,打住,我不问你了,你也别告诉我。”
李玄好奇:“你不想看一看《易龙图》?”
书颖若是在现在,还想研究一下古籍,但是她身在古代,本就是来逆转天定剧情的,那么看了此图,对她也不一定有益处。
而且她就算看过了,因为《易龙图》在主时空已经失传,她回去后多半也会忘记,或者在主时空法则有所不同就不成立。
书颖摇了摇头:“不想。”
李玄笑道:“天不怕地不怕的叶二娘会怕看《易龙图》?”
书颖起身走了两步,看着轩外的梅花多已凋零,淡淡道:“《易龙图》包罗万象,人生不过数十载,我研究不过来那么多东西。你有没有听说过人生要做减法,而不是做加法?我的人生已经承受太多东西,再加上《易龙图》,我就被压死了。”
书颖说到此处,不由得心想:如当女皇这事只怕也一样,既是我的目标,又何尝不是我的负担。假设我没有这个目标,凭我现在的发展趋势,当着‘柳叶派’大师姐,开拓商路发财,将来除了没有皇袍穿、没有臣子跪拜之外,生活也未必比女皇差了。
李玄也不禁默然许久,忽然淡笑道:“叶姑娘真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姑娘为了五两银子吃了大亏,可是在下愿借天下人人心向往之的《易龙图》于你一阅以弥补之前的失礼,姑娘反倒毫不动心。”
书颖挑了挑眉,笑道:“你还是用钱弥补吧,然后做一席好酒好菜给我饯行就是了。《易龙图》这种高级货,你自己藏着就是。”
“你非走不可?”
“那我留在这里干什么?”
李玄那些话难以说出口,只淡淡道:“你留下来,便能躲过那北朝人的麻烦。”
书颖咯咯一笑:“《易龙图》要是真那么包罗万象,你又读透了,应该能明白,女子的名节清规之类的东西不值一提。我当时既然没有能力踢开他,那何不按自己的路子玩一局?我就借他之名把男子单向定给女子的名节清规践踏一遍。他把我当外室,我把他当工具,麻烦二字,他真不至于。”
书颖深呼吸一口气,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悠然道:“春天来了,天气真好。”
“名节清规,不值一提……呵呵,你到底跟寻常女子不同。”
“我们好像也提了提……看来我还是寻常女子。”
李玄黛眉间生出几个寂寞神色,道:“罢了,你既然喜欢钱财,那便依你吧。”
又过了两日,书颖将这山庄各处都摸透了,正收拾了东西打算告辞。
李玄也刚好请了她到他起居屋子饮茶,两个仆妇搬来一个精美的妆奁放在书颖桌前才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李玄淡淡道:“三千两银子,你也不便携带,这里面的的东西价值远不止三千两。”
书颖打开了妆奁的屉子,就见第一层放着两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和几十颗各式宝石,第二层放着几对上好美玉镯子和各式玉佩,第三层是两支金凤钗、两枝珠花和两条额饰,用料均不凡;第四层是一屉的金叶子和金锞子。
书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西游记》中借袈裟穿的老院主看到唐三藏的宝贝袈裟一样。
书颖一屉一屉拿出来,然后颊贴在了那屉夜明珠和宝石上面,激动地说:“人生起落太大了!李兄,咱们的恩怨就两清了!”
李玄端着茶碗顿住了,她那模样委实不忍触睹,他叹道:“你真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
书颖点完了宝石的数量去点金叶子和金锞子,笑道:“我有什么好捉摸的呢?两个肩膀扛一颗脑袋,与旁人一分不差。”
李玄目光有异,道:“你喜欢这些东西,我也还能弄到,你只要多留些日子。”
书颖叹道:“我委实没有空,京里、南阳一大堆事儿。”
李玄又问:“那你东往所为何事?”
李玄听她说起要去扬州和义姐龙海兰开拓商路赚点私房钱,他不由得一多汗。
待听她谈起将负责宫廷普通胭脂水粉的采买供应,李玄眼神才有异:“你还有宫廷关系?”
“那个……大皇子也拜在我派门下,我和师父给他治过病,他是不是要给我点面子?太后一死,殿中监也换人了,新上任的殿中监和太后留存的旧人正要斗呢,我不借在此机抢些生意也有别人抢。”
“你……你们救了大皇子?”
“他身体不太好,才来练了半年,有点用处吧。”
李玄掐手算了阴阳变化,再看她容貌和气象,俊眉颤抖,喃喃:“终究是我……会错了意。”
书颖是何耳力,奇道:“李兄会错了何意?”
李玄垂眸:“天意。”
李玄暗想:我现在杀了她,大皇子的衰局也解不了。
李玄抬目看她一眼,瞬间又心软了,转念想:大皇子本无生机,他死了还有旁系赵氏子孙。赵氏还有两百年气数,纵我以刺客之道屠尽赵氏,也未必能复李唐江山。
赵氏到底不是从李唐手中夺国,其间相隔六十年,得国又有八%九十年了,李玄对赵氏更多是一种复杂的感情。
书颖真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但也不苦脑:“李兄,你不要躲在山里研究《易龙图》了,一直研究那东西会变傻掉的。你长得跟我哥一样帅,正要在这花花世界玩一玩,这才是老天对你的眷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