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让我和太后争权,说到底是想救张氏一族,可我救他们,他们却恨死我,最后我当了商鞅一样的人。皇上,你真的是爱我的吗?”
赵玮心中隐隐有这种想法,只是他也有逃避的心理,没有想到书颖能把话说得这么透,让他无可逃避。因为书颖今天和太监宫女宣布争取她合理的待遇,他才想到让她管理后宫、节制殿中省的事。
他以为这能保障书颖的待遇,这本就是皇后的权利,书颖会愿意的,对他又有好处。所以才提了出来。
赵玮本来就是聪明绝顶的人,他之前是逃避,现在被书颖刺破后,想起张太后在他小时候也爱过他,心生不忍。
赵玮不禁脱口而出:“可她是朕的母后,难道你要对她郑伯克段吗?”
书颖那局外人的笑脸倏地冷了下来,挣出自己的手:“皇上,如果你想当焦仲卿,我决不做你的刘兰芝。如果皇上是焦仲卿这种男人,我拿我的全部身家献给你,只求你像废了刘氏一样废了我。”
赵玮心头也有点恼了,说:“朕让你管宫,这本是皇后的权力和义务,跟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太后现在纵使有过,但是人非圣贤,你叶二娘就一生也不会做错事吗?”
“我叶二娘会做错事,但我做的错事不会让别人给我承担后果。皇上自己不想伤害太后,就想我去给她搓磨搓磨,讨她欢心?”
“朕何时有这样的意思?你把朕当什么人了?朕只想让母后看到你的好,以后一家人和和美美。”
书颖思索了一下,明白这是典型的男子思想,就算是现代男子,还有让妻子守好大后方,照料老小的,何况是古代?
他作为皇帝,知道母族不像话,张太后已经做出出格的事来了,就让皇后去争管宫权,又不能太伤害太后和张家,这也很正常。
但是书颖觉得这无利可图,从抢管宫权中得到的利益不够,而张太后如果出事之后,她不用争,管宫权自然会落到她手里。
那么书颖现在自己赚钱得到一部分利益,到时接手管宫权又是一部分利益,而且不用被太后反击按不孝的罪名,这是三重利益。
书颖摇了摇头:“我不需要太后觉得我好,我只需要活得潇潇洒洒。太后现在如果有违皇上的意,皇上作为她的亲生儿子都劝不了她,我一个跟她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怎么可能劝得了?”
赵玮不由得默然,书颖已经在他思索的时候走远一些了。九月十日,半轮明月早早升高,吊在宫殿屋檐上。
书颖举头遥望明月,不由得惦记起从前的情人来,不管是李玄还是皇甫元均,他们都有各自的可爱。虽然她不能保证如果今日坐在帝位上的是他们会不会比赵玮好,可是当初总是轻松许多的。
或许正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吧。见不到的永远在怀念,可是见到了时,也会想到现实。
书颖纵身一跃,如一只大蝙蝠平平飞向院墙,又转身一跃飞到了吊着月亮的宫殿屋顶。
赵玮刚要追上书颖时,书颖就跃上院墙,又飞跃到远处宫殿屋顶去了。赵玮可没有那么高的轻功,只有带着太监们追,穿过一个小花园,转到那个宫去了。
书颖坐在宫殿屋顶,整了整大袖和裙摆,飘然坐下望着月亮,淡淡道:“本见你就在屋顶,可我来了,你却又跑远了。”
秋夜凉风习习,吹拂着她的发丝,她觉得寂寞如雪,就像她无数天独行江湖时一样。
赵玮和太监们跑到这座宫殿地界,赵玮看着屋顶的人心头一急,叫道:“颖妹,你下来!”
书颖顿了顿才转过头,垂下眸子,神态端雅,像是上帝对人间的慈悲,却没有更多的情绪了。不过晚上光线昏暗,他们离得远了,也瞧不真切。
书颖淡淡道:“皇上先回寝宫吧,我反正还睡不着,坐会儿醒醒酒就回去。”
赵玮倒不会像是潇%湘男主一样觉得穿越女是要回天上去了,可是赵玮却突然变得如一只狗狗不得接近主人一样急,在下头来回跺步。
赵玮跺了好一会儿,又忍不住说:“颖妹,你小心吹风着凉,你下来吧!”
书颖叹道:“我不会着凉的,我心里烦,就想一个人静静。”
赵玮原想问她是不是又生他的气了,可是跟着一群太监,他觉得没有面子。
赵玮让安公公带了十二个带着各种用品随侍的太监离开这院子,才说:“颖妹,你心里烦可以跟朕说,你不要一个人飞到屋顶上去不理朕。朕……朕知道你刚进宫不习惯,朕也没有怪你不管母后,可你也不要跟朕发脾气呀。”
书颖与他相谈不投机,却也知道不是他的错,因为像她这样自私自利自我的妻子,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都不符合婆家的标准和男人的期待。
如李、皇甫也亏得他们已经父母双亡没有家了,如果他们有家人,她又嫁给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他们又有张太后一样的母亲,他们也未必比赵玮做得好。
书颖才说:“没有发脾气。”
赵玮叫道:“你没有发脾气飞那么高?你上一回也是发脾气就飞屋顶去。”
赵玮是说耶律隆进来京那一回在叶家,因为那耶律隆进眼看着要嫁了,他如何能容忍?他赶到叶家跟她见面,反正那时她就十分厌恶他,就跑出厅去飞到屋顶冷静了。
书颖也想起来了,叹道:“我没有发脾气,我只是在想,其实刘家姑娘更适合你。刘家姑娘在宫里时,她一定能好好服侍太后的,也听你的话。
我除了长相符合你的要求之外,我哪一点你都不喜欢呀。可是人总会老的,再美的女子老了就不美了。这几年,你变了,我也变了,虽然已经努力走在一起了,可不知不觉会话不投机。”
赵玮一怔,心头酸楚起来,他原来还怀着喜悦,她是喜欢自己才会吃醋。可是她若是喜欢他,又怎么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师姐,朕真的没有逼你,你要是不喜欢管宫权,那就不管好了。你快点下来,不然朕让人搬梯子过来了。”
书颖知道皇帝的耐性是有限的,狗精能这样迁就她这种在这时代普通人家的媳妇都是大逆不道的做派已经是奇迹了。人都有正反两面的,如果触及极限,他温柔耐性恋爱脑的一面消去,阴狠疯逼的一面就会出来了。
书颖纵身一跃,大袖鼓荡,裙袂飞扬落地,淡淡道:“我只是在上面坐一坐,皇上不要兴师动众。”
赵玮上前拉着她:“朕可以陪你一起赏月,你别一个人去那么高。”
“我一个人浪迹江湖这么多年,经常一个人赏月,多一个人倒不太习惯。”
赵玮挨近,揽着她的肩,柔声道:“以后朕都陪着你,你就习惯了。你也不要以为咱们话不投机,你实在是误会朕的意思了。
你不想管理后宫,可是皇后掌管六宫是历朝历代的规矩,你手中无权,在后宫就无皇后之威,朕也是为了你好。”
书颖半信半疑,又道:“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可是恕我直言,不应该由我来当打击太后的这把刀,因为最后皇上会恨我的。皇上还是自己与太后母子交心吧。
倘若皇上做儿子的做不到,我更做不到。常言道,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
赵玮因为逃避心理才会那样想,这时不存幻想,叹了口气:“朕知道了。”
赵玮将她拥进怀里,轻轻抚着她的背,忽说:“颖妹,朕的执念是你,你的执念又是什么?”
书颖淡淡道:“练最好的武功,赚最多的钱,永远没有人敢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