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将人往怀里扯进来,不动声色地问:“昨晚没睡好吗?”
从嘉点头:“昨晚睡得有点迟。”
好半晌她才回神,语气惊喜的宛若小孩子:“睡着以后我听见房间里面有声音,还以为是小偷,谁知道刚睁开眼就看见你了。刚才睡醒屋子里没人,我还以为是梦呢,没想到真的是你回来了。”
晏书贺被她这语气听的心酸,捏捏她的脸说:“开心吗?”
“当然啊。”从嘉微微扬起头,看着他笑:“我还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有点开心。”
晏书贺也笑开:“我大半夜往回赶,你就只是有点点?”
“开心是要学会叠加的,不然会失望懂不懂。”从嘉从他怀中出来,没再继续说下去:“我去洗漱,你今天要干嘛?”
晏书贺也没多问她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起身跟着进了浴室:“陪你。”
从嘉扭头:“可我今天有工作诶,那你回家吧。”
晏书贺被气笑:“没良心的小东西。”
从嘉在镜子里头朝他翻了个白眼,跟着弯起嘴角。
站了会儿,晏书贺去厨房煮粥。
他刚刚离开,从嘉强撑起来的笑就落了下去。咬着牙刷站在镜子前,看着黑眼圈厚重的这张脸,垂头闭了闭眼。
当年从新林身亡,或许是跟吴瑛长期喂食不利于恢复的东西有关,但医院检查后给出的结果,是实打实的因为脑溢血意外去世。
当时是没有证据,她没办法去报警。
但昨天晚上的这桩,从嘉打算去趟警局立案。
这是睡前她就想好了的。
吴腾辉这个人,绝对不能跟他软着来,小时候从嘉擅长的以暴制暴会更适合他。
但今天晏书贺突然回来,让从嘉高兴的同时,也有些手忙脚乱。
那年从新林导致韩宣坠楼身亡,后又出轨劈腿,都是实情,从嘉不知道该怎么跟晏书贺坦白。过去有这样的家丑,甚至连她自己都觉得,偶尔会自卑到配不上那么好的晏书贺。
从嘉收拢思绪,垂眼继续刷牙。
她打算去警局报了案,等过段时间,再决定要不要告诉晏书贺这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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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从嘉吃过早饭,晏书贺去了安保室。
“昨晚的监控录像你们看了吗?”
保安将那段调出来:“已经看过了,送东西的人穿着外卖衣服,看不清楚五官。不过我们这边已经给警局打电话了,今天等从小姐过去一趟立个案。”
那人有心作祟,当然会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甚至还刻意避开了监控。
“最近多留心着点,我觉得对方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晏书贺离开之前,多交代了一句:“还有,别跟别人说我知道这件事。”
明天就是晏则尧的婚礼,晏书贺打算晚上在碧湖湾这边留宿,白天得回去一趟。
刚进门,客厅里布置得格外喜庆。
许曼正张罗着贴喜字,晏书贺笑着跟她打了招呼。还没上楼,从后廊那扇门进来的孟婉茹喊住他:“小贺,你过来一下,妈妈有话跟你说。”
晏书贺应了声,跟在她身后去了廊下。
孟婉茹穿着墨绿色的旗袍,她难得穿这种颜色的裙子,脖子上还戴了串珍珠项链。她站在长廊尽头,抱着胸,面色淡淡地看着晏书贺。
晏书贺走近,单手插兜:“怎么了妈?”
“我听说你最近跟从嘉走得很近?”孟婉茹目光锐利,紧盯着他的脸,“你跟妈妈说实话,你们到底是什么情况?”
那晚晏则安那句话出口,孟婉茹当即的确是有被吓到。
她不想自己的儿子被戳脊梁骨,她也怕以后晏书贺过得不幸福。
晏家有家规,父母不得置喙子女的婚事,可眼下这个情况,容不得她不插手。
此时等着晏书贺的回答,孟婉茹只希望他能说一句“没有”。
但她的这个好儿子。
从小就是亲戚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慢慢收起面上的笑容,语气认真,丝毫不加以掩盖:“是,我们在谈恋爱。”
“……”
孟婉茹脸色一白,忍不住骂他:“你们是不是疯了?!”
“这事情要是传出去,别人要怎么议论你们。”
“说嘉嘉不守妇道勾.引哥哥,还是说你行为不正喜欢上了自己的弟妹。”
晏书贺抬眼看向她,抽出手来,站的身姿挺拔:“谈恋爱这事情,一直都是我主动。主动接近的是我,告白的也是我,最后说要在一起的人还是我。”
“你——”
孟婉茹气得脸色由白变红,好似调色盘,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你们怎么能谈恋爱呢?!名声尽毁,你是个男人不怕,嘉嘉一个女孩子要她以后怎么见人?”
晏书贺无所畏惧:“我不怕,从嘉也不怕。”
孟婉茹:“……”
后廊外便是花园,请来的帮佣此时正在修建花枝,清洗着树叶。
晏书贺出神的盯了会儿,才慢慢说:“您知道她之前每一次拒绝我,原因都是什么吗?”
“是因为你们。”
晏书贺扭回头垂眼看着孟婉茹,“虽然她没说过,但我都明白。跟则安结婚的这一年,你们对她很好,她没有过一次,是因为不喜欢我而拒绝,从头到尾,只是怕你跟二婶对她失望。”
听见这几句话,说不动容那是假的。
孟婉茹无言地张了张嘴巴,眼眶染上红意:“我怎么不知道她是个好姑娘,可你们在一起,世俗又该怎么议论。”
她当然明白。
就是因为明白从嘉是个好姑娘,所以晏书贺不在国内的这两天,孟婉茹没有去找从嘉。她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儿子的错,不该去寻女孩子的麻烦。
“妈,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大清已经灭亡了。”
晏书贺好笑:“我没有破坏别人的婚姻,从嘉也是干干净净的离婚,我们为什么不能相爱?”
“我这二十七年,最不怕的就是别人说什么。”
孟婉茹从没见过晏书贺如此强烈的要求过什么。
小的时候,他们工作忙,孩子就只能交给晏老爷子和许曼夫妻照顾。她以为晏书贺会怨恨他们,但是没有,他就像个小大人,懂事的要他们按时吃饭。
长大后,孟婉茹渐渐将研究院的事情放了放。
晏书贺读初中的学校,高中学文学理,大学念什么专业,这些都是早早规划好的道路。晏书贺毫无怨言,甚至让他们觉得,他就是个能够随便被安排的孩子。
唯独让孟婉茹感觉到,晏书贺不像她想象中模样的两件事。
除却当下这件,便只有他毕业那年,拒绝晏老爷子在晏氏分公司安排的职位,头也不回地进了投资圈。其间不是没人劝,就连晏则尧偶尔都会提起太累,让晏书贺给他分担。
可晏书贺看起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莫名对这个执着的紧。
谁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直到今天。
晏书贺见孟婉茹久久没有说话,他弯了弯唇角,侧身靠着廊下的柱子。偏头看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树叶,缓慢开口:“妈,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进晏氏吗?”
孟婉茹心神一震,屏住呼吸看着晏书贺。
他笑着垂头:“我遇见她的时候,她才十六岁。”
“可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足足七年。”
十八岁那年的一见钟情,延续了十载光阴。
作为双和备受瞩目的商界翘楚,晏书贺跟晏则尧向来平分秋色。毕业至今,他白手起家,不碰晏氏一分一毫,为的就是这一天。
那年他还不知道,喜欢晏则安的从嘉会不会跟对方结婚。
思前想后,在进晏氏的头天晚上拒绝了晏老爷子。
那时候他想啊。
如果从嘉跟晏则安白头到老,那晏书贺就把名下的股份转给小夫妻,作为兄长祝贺他们。要是他们有朝一日感情不睦离婚,纵然晏家不许,他也能毫无后顾之忧的跟她在一起。
晏书贺偷偷藏了七年的心思,终于在今天守得云开见月明。
他笑了笑,握住孟婉茹的手低声说:“是我运气不好,没能先则安一步。”
“但现在命运偏向我。妈,我不能没有她。”
作者有话要说:晏总对嘉嘉的爱日月可鉴
从来不是口头的说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