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客栈外面传来闷声,像是从远处滚滚而来,一场雷雨将至。
燕璟选择相信沈宜善。
她说雷雨危险,他就依她。
前去川地,前路漫漫,不急于一时。
燕璟先对晓兰吩咐,“去给你家姑娘传话,让她下楼陪本王用早膳。”
晓兰顿了顿。
她起初自以为王爷是把姑娘当做了药引子。
眼下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王爷素来喜欢清净,这些年都是独自一人用饭,如今却是需要陪伴。
“是,王爷。”
晓兰一离开,燕璟就吩咐了手底下人,“暂且在客栈住下,雷雨几时过去,几时动身。”
左狼应下。
太子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手持一把折扇,踱步到了燕璟对面的桌边落座。
“老二,咱们当真不赶路了?你就如此相信妹妹的话?妹妹只是做了一个梦罢了。”
燕璟抬眸,对太子一口一声“妹妹”称呼沈宜善有些不满。
但按着身份,日后是该称呼一声“弟妹”,燕璟面不改色,道:“怎可辜负佳人一片心意,她既担心我的安全,那我就依了她。”
太子,“……”牙酸了,早知道他也应该携带一名美妾出门。
一言至此,燕璟望向客栈庭院外,天际一阵灰蒙蒙的,阵阵疾风卷了过来,当真有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
二楼,天字号客房。
晓兰如实传了话,“姑娘,王爷请您下去用早膳。”
沈宜善才不会去和那个浪荡子一块吃早饭。
在她看来,她和燕璟之间唯一的关系,就是病患和药引。
沈宜善对昨晚的突发事件很有意见,她很不喜燕璟不打招呼,自作主张,就把她捉到屋顶去……
沈宜善,“去告诉你家王爷,从今往后我都不会与他同桌而食。”
晓兰,“……”
一会是“你家姑娘”,一会又是“你家王爷”,敢情姑娘和王爷都是她的。→_→
她夹在中间实在难做人。
站在女子的角度,晓兰是心疼沈宜善的,可燕璟又是她的救命恩人兼主人,她帮谁都不好。
她只盼着姑娘有朝一日能够接受王爷,如此一来,就真的是“一家人”了。
晓兰默了默,面无表情,道:“是,姑娘,奴婢这就去给王爷传话。”
晓兰退出了屋子,庄嬷嬷揉了揉发酸的脖颈,是昨晚被燕璟劈晕所致,她这把老骨头实在折腾不起了,见沈宜善似还在愠怒中,庄嬷嬷劝道:“姑娘,有句话,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宜善用瓷勺拨弄着手里的莲子羹,没甚胃口,“嬷嬷,我知道你要说甚。”
庄嬷嬷张了张嘴,还是坚持道:“姑娘,你与王爷走到这份上了,只怕日后也只能跟着王爷了。经老奴观察,王爷也不像外界传言那般可怖。无论如何,王爷数次救姑娘于危难之中呢。”
“王爷对姑娘另有心思,但……也没强/迫,不是么?”
“姑娘要不要考虑一下将来的事?”
沈宜善错愕抬头。
庄嬷嬷是几时对燕璟改观了?
“嬷嬷!”沈宜善怒嗔,无言以对。
庄嬷嬷清了清嗓门,又继续说,“姑娘有所不知,当初夫人怀姑娘那年,曾在一次入宫陪徐妃娘娘看戏时,和徐妃口头上定了娃娃亲,若是夫人生下女儿,就嫁给当初还是二皇子的燕王殿下。”
“夫人在世时,与徐妃是金兰之交。徐妃当年出事后,夫人病了好一阵子呢。”
沈宜善僵住。
下一刻,她立刻晃了晃脑袋,万不能被庄嬷嬷的话给动摇了,“亏得没定成娃娃亲,不然,我早已被克死了。”
庄嬷嬷一噎,“……”
姑娘这是有多厌恶燕王殿下?
不过,燕王殿下似乎真的克妻啊。
庄嬷嬷一时间也无话可说了。
这时,晓兰又折返,还端着早膳上来,“姑娘,王爷说,让姑娘想吃什么就吩咐客栈厨房去做,王爷还说……不缺银子。”
沈宜善轻哼了一声,“谁会稀罕那点银钱,我也有钱。”
晓兰又哑然了。
两位贵人之间闹罅隙,为难的人,只能是她这个奴才。
*
才辰时三刻,外面电闪雷鸣,随即迎来倾盆大雨。
雨势之大,宛若是湖泊之水直接往下倒,实在罕见。
不消一个时辰,燕璟派出去的探子快马加鞭赶回,雨水从他身上的蓑衣滑下,脚下湿了一大滩,“王爷,出事了!半里之外,果然发生了山体滑坡!鸡鸣山附近的路全被堵住了。”
燕璟正勉为其难和太子对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了数颗棋子才能继续下去。
闻言,燕璟眸光一沉。
与此同时,太子仿佛是得知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他望向燕璟,“老二,倘若按着原计划赶路,咱们这个时辰正好遇难啊!”
言罢,太子倒吸了一口凉气,仰面望着二楼,一阵唏嘘,道:“妹妹的梦竟然灵验了,难不成她会做预知梦?”
燕璟猛然抬眸。
“你说什么?预知梦?”
这倒是个新鲜词。
顾名思义,预知梦,即是梦见了即将会发生的事。
那么他的那些梦呢?
也是预知梦么?
燕璟拧眉,想起了梦中躺在血泊之中的沈宜善。
他忽然心中刺痛,他不要一具尸体。
他要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有那个未出生的孩子。
那大抵是个儿子,燕璟仿佛能猜到。
太子这时道:“妹妹料事如神,梦见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这不是预知梦,还能是什么?”他咧嘴一笑,与有荣焉,“老二,实不相瞒,我以前只觉得妹妹生得好看,如今想来,是我肤浅了。”
燕璟眯了眯眼,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那么怕他,是不是也梦见过……
*
雷雨下了一整天。
夜幕来临之际,也没有半点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