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聊来聊去,贺兰诀越聊越沉默,到最后,何雨濛也不说话,幽幽地叹了口气。
两人捧腮望着外头的街景。
“你们以前关系挺好的吧?”贺兰诀问,“上次……运动会那次,挺不好意思的,我偷听了你们说话。”
“没什么。”何雨濛摆摆手,“我们之间有一点误会,我找他好多次了,想好好跟他道个歉。”
“误会?”
“怎么说呢。”何雨濛吞吞吐吐,“我说过几句话,这几句被人故意曲解给廖敏之听,还给他带来了麻烦……但那根本就不是我的原意……”
“那他知道吗?误会解开了吗?”
“算,算吧……我解释了很多遍,上次在顾超家,我们还聊了几句。”
“不过我不懂他在想什么。”何雨濛抬头,眼神有些迷茫,“他是原谅我了吗?但他什么表示也没有,一直是那副脸色,也没有任何回应。”
贺兰诀吁了一口气。
深有同感。
她也根本不懂廖敏之在想什么,一直都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色。
“贺兰诀,我们加个好友吧。”何雨濛扭头看着她,“我跟顾超打听了好几次廖敏之的事情,其实也经常听见你的名字,以后有什么事,我直接找你也比较方便,你有什么问题,你也可以直接问我。”
贺兰诀挠挠脸:“好啊……”
两人互换联系方式的时候,况淼淼也过来加了个好友,三人约着下次再聚。
况淼淼和贺兰诀送走何雨濛,两人望着女生纤细的背影飘然远去,况淼淼撞撞贺兰诀:“你俩这么快就交上朋友了?”
贺兰诀有点怅然:“我觉得她人还是挺好的。”
运动会那天,廖敏之走后,贺兰诀看见何雨濛独自坐在小树林里叹气抹眼睛,心态就已经放得很软。
能让女孩子掉眼泪的人和事,一定很重要。
贺兰诀的手机只有周末外出才有使用权,回家之后,贺兰诀趁着赵玲晚上洗澡,偷拿着手机,点进了何雨濛的Q,Q空间。
她躲在被窝里,从头到尾翻了好几个小时,空间里有好些条似是而非的说说,似乎和廖敏之的形象契合在一起,但廖敏之没在此处留下任何痕迹,在一个开放相册里,贺兰诀找到了原先他们高一班的班级合影,还有几张手绘的Q版卡通画的照片,贺兰诀看了很久,最后还是辨认出了廖敏之的一个笔迹。
睡得晚,第二天就提不起精神,贺兰诀磨磨蹭蹭起床,再磨磨蹭蹭出门,爬楼梯到教室,刚好响起早读铃。
廖敏之安安静静坐在位子上,贺兰诀懒洋洋对他说早,他万年不变朝她点点头,琅琅读书声中,贺兰诀竖着英语课本摸鱼,在纸上画了个打哈欠的火柴小人,问廖敏之。
你会画画吗?
不会。
这么简单的火柴人也不会?
不会。
我不信,你是不是有好多会做的事情没告诉我。
廖敏之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眼里写满“不回应”。
贺兰诀泄气,哈欠连天熬过早读,直接趴在桌子上补眠,上课铃响她还闭着眼,廖敏之用笔帽捅捅她的胳膊,贺兰诀睁开眼,脸对着他,一动不动,定定地看着眼前,仿若神游。
廖敏之抽出数学课本,摊在桌上翻开,顺带扫了她一眼,她感应到他的注目,眼神追着他移动,长睫上撩,露出一双清清凌凌的圆眼,像水里的黑色鹅卵石,眼神丝毫不怯弱躲避,目光和他的视线撞在一起,不带什么娇嗔喜怒的神色,直接又大胆盯着他,看久了,似乎能穿透他心里去。
这种目光太直接,太明亮,也太不掩饰,廖敏之忍不住皱眉,他捏着手中的水笔,偏首注视着她,神色也不带什么情绪,想要把她的目光抵回去。
没有情绪遮掩的他,神色和五官便显得格外的冷感,冰霜的肤色,锋细的线条,漆黑的眉棱,紧抿的薄唇,厌世又疏离。
数学老师踏进教室,贺兰诀眨眨眼,疑心自己眼前是迟钝的幻觉,慢悠悠掩着唇打了个哈欠,逼出满眼的泪花,没骨头似的从桌子上爬起来,剥了颗话梅糖塞进嘴里,扭头对他说话,鼻音沉沉:“我凌晨两点半才睡的,都快困傻了。”
她难得有睡不着失眠的时候。
贺兰诀睡眠不足,兴致不高,心情也不够明快,也懒得跟人和颜悦色,一整日都是自个闷着坐在位子上,课上得也分外呆滞,上完英语课,范代菁留了作业,带着教案出门,贺兰诀目光跟着范代菁挪动,又扭回来,直愣愣去问廖敏之:“你为什么看别人的英语笔记,却从来不看我的?”
廖敏之顿住动作。
他时常和自己的同桌无话可说,并认定“聒噪”和“八卦”这两个词汇。
贺兰诀的眼神里有股追根刨底的底气。
这感觉并不好。
“没有为什么。”他温声说话,“我不需要。”
贺兰诀又露出了欲言又止、有点烦恼的小动作,慢慢“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