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黑板报先要打格子,画框架,多亏了贺兰诀平时笔记做得花样百出,这些她还能应付。
就是身高有点勉强,踩着桌子才够得着黑板顶端。
“下来。”
有人扶住她的桌子。
贺兰诀觉得桌子微微晃了晃,听见声音又觉得分外心安,她皱皱鼻子,先回头——方纯和许端午依然在黑板上写写算算。
再低头——廖敏之两手撑住桌子边缘,仰头看她:“当心。”
他那双幽静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贺兰诀扶着黑板,慢吞吞放低身体,脸颊沾着皎洁笑意:“你怎么来啦?不做题啦?”
“要画什么?”他闻见她身上甜滋滋的香气,往后退两步,手仍是虚虚地环住桌子,镇定道,“给我看看内容。”
“好嘞。”
贺兰诀翻自己的书包,翻出两张素材纸,笑嘻嘻递到他面前。
“我挑了两个简单点的图案,你帮忙把边框修饰一下就好了。”
廖敏之在纸上晃了眼,再抬头看黑板,淡定地唔了声。
“我要彩色粉笔。”
“我给您去拿。”
“直尺。”
“讲台上也有。”
“黑板擦。”
“没问题,我给您捧着。”
“你画画,我写内容行吗?每人负责一块。”贺兰诀建议,“分工合作。”
“你坐着,递东西。”
贺兰诀挑眉:“我待遇好好。”
廖敏之低头挽袖口,再慢悠悠飞给她一个眼色。
空气中有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苗头在。
贺兰诀快快乐乐去给他准备东西。
廖敏之从下没有专业培训,但他对线条色彩敏锐,模仿能力极佳,有些东西搁在眼前,能囫囵吞枣画出个七八成。
何雨濛也说过,他画画很有天赋,一度建议他转成美术生,以前班级的板报画报一类,都是廖敏之协助帮忙的。
贺兰诀仰头看他描线条、写字。
他粉笔字当然也好看的,端正利落,清清爽爽,丝毫不拖泥带水。
手腕漂亮,落笔有声。
她举着素材图,时不时给他看一眼,指导他:“这个图案尺寸……”
廖敏之沉稳点头:“知道了。”
完全不需要她动手帮忙的地方。
贺兰诀晃着两条腿,坐在桌子上看他写字。
他看她百无聊赖地托着下巴,突然停下动作,指指自己的书包。
贺兰诀意会,跳下桌子。
书包没什么特别的,倒是有一盒……旺仔摇滚冻,巧克力口味的。
她超级喜欢这个。
最近也不知道为什么,廖敏之书包里的零食突然丰富起来。贺兰诀记得以前他大概只吃饼干和小面包一类。
好东西当然要大家一起分享,贺兰诀自觉拆开,把果冻搅在杯子里。
咬一口,眯着眼,悠闲自得地监督人干活。
“要不要吃?”
贺兰诀举着叉子,高高举起:“给你一个?”
廖敏之居高临下瞟了眼,直接摇头。
“来一个嘛。”
贺兰诀伸长胳膊,眼巴巴地晃在他眼前:“给你一个,这个味道的最好吃了。”
裹着糖霜的果冻在他面前晃了晃。
距离和高度正合适,廖敏之顿住粉笔,低头凑过去,抿住叉子。
那一下距离太近,她先是看见他低垂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在眼前一闪而过,而后是毛绒绒又青涩的脑袋凑近,清爽又洁净的香皂味乍然冲入鼻腔,他的气息还轻轻洒在她手背。
他的嘴唇离她的手指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贺兰诀呼吸一窒,手宛如被烫。
一触即离,廖敏之毫无异样,回归黑板,专心写字。
贺兰诀讪讪地叉了一块,堵住自己的嘴。
果冻突然失去了甜味,取而代之是另一种滋味,让人心颤的、惴惴不安的酸酸甜甜,像一只展翅欲飞的鸟,或者按捺不住的气球,让人心慌意乱。
黑板报的效果出乎意料地好,至少超出了贺兰诀的心理预期,画面美观,颜色漂亮,字迹秀丽,内容充实。
周一上课,还有不少同学在黑板下观摩了一阵。
劳动报酬是两张教师食堂的饭票——来自范代菁的友情赞助。
贺兰诀从文娱委员那领到饭票,兴冲冲给了廖敏之。
“听说教师食堂的伙食很好,还有砂锅煲和小炒,还有饭后水果……”
廖敏之一如既往的平静,从贺兰诀的情绪里丝毫汲取不到一丝丝激动。
“那就一起去。”
他把饭票分她一张,自己留一张。
又埋头进了作业本里。
贺兰诀在他胳膊上拧了下,这人,情绪怎么这么稳如老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