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崩塌的山体,进入已经开采得差不多的国矿,在久未使用铁轨上果然找到了锈迹被新鲜滑动过的痕迹!
跟铁轨一路往南,到了一个十数里外一个附小银矿,该银矿已经很接近平原陆路了,附近有大量的乡民生活,还有一条交通要道,十分繁华。
果然,在这个小银矿的轨车尽头,找到了大量的装车痕迹。
车辙一路汇入大路,混合进大大小小的车痕中,被雨水一冲,就没法分辨了。
杨延宗他们花了一天的时间,最终才确认了银车共分三路,分别往东北的延遥、正北的平城、以及西北崝阴方向去了。
那赶紧追啊!
这不用说,但不知真伪唯恐有诈,故他们共分六队,各自分头急追而去。
杨延宗负责其中东北延遥这一路,当天就快马出发了。
……
对于苏瓷他们而言,接下来的事情,终于顺了起来了。
首先,杨延宗和北戎人打交道的经验非常丰富,他真的很厉害,北戎人几次故布迷阵,好几次差点跟丢了,但最后关头还是他敏锐找到线索,又再度续上。
这么断断续续,和他们一起来的另一队人都不知道往哪里去了,不过期间几次有苏瓷不认识的杨延宗部下心腹加入,他们终于追踪的第七天,成功在延遥往东一百多里的盐茶古道,追上了这批北戎人。
尘土仆仆,一路甚至出了西南,越过大西山,西北干燥的风立即扑面而来,杨延宗忽挥手示停,他跳下马,长靴在地上拨了两下,伏身用手指捻了捻,“是新鲜的马粪。”
他笑了下,淡淡扫视左右,最终将目光投向不远处一个已经差不多被风沙侵蚀得地面建筑已看不见的村庄。
驱马而上,利索提缰一跃避过绊马索,杨延宗“铮”一声闪电抽出长剑,接下来是一场杀戮,两方激战在一起,黑夜中鲜血喷溅铁腥冲天,杨延宗一手把苏瓷的脸压在自己胸膛,凌厉收割面前一北戎头目的头颅。
头骨碌碌滚在对上,汉人的发饰,皮肤五官格外深浓的异族人长相,苏瓷小心瞄一眼,赶紧收回视线,乖乖趴在杨延宗怀里。
这场战斗在大半时辰后结束,以杨延宗一方胜利告终,他面色淡淡在地上北戎尸体上擦了擦剑刃的血,收剑回鞘,一脚踹开里间的半掩的门。
直到下到地下,苏瓷才知这些西北民宅原来别有洞天,底下还有一层的,像地窝子一样,每家每户都会挖一层地下室,储物、养畜、天冷居住,里面很大炕灶什么都有。
杨延宗踹开的门,只见内室倒了两个北戎人,却不是他们的人杀的,这两个明显是北戎首领,但脖颈热血汩汩,已经倒伏死亡了。
第一批失银找到了,共计一千万两白银,而地上倒伏北戎人尸首内,还找到了放消息那个“内鬼”的线索。
至于为什么要用引号呢,是因为这个线索十分有意思。
阿康阿照迅速俯身,不多时,就从其中一人怀中找到一个羊皮囊袋,内里是个小册子,仔细翻翻,里头掉出一张字纸,言辞隐晦,知内情者却一看就明白,正是告知对方沉船行动和大致日期的消息。
——下方一个鲜红的私印,“左卫…挥使”。
充满印就,缺了一角,另外卫字也模模糊糊的。
苏瓷哈一声,瞪大眼睛:“怎么回事?”
杨延宗是左卫副都指挥使,但她没想人家冤枉杨延宗,因为这印鉴是对称的,缺了一角就是缺了两个字,“副都指”有三字了。
那就只能是左卫都指挥使了,张伯骞?开玩笑吧,苏瓷不信。
可她信不信又有什么关系呢,杨延宗一瞄见,哼了一声,他当即就想起亲自安排他往这条线追踪的那人,还有这两个很明显是被潜伏奸细杀死的北戎头目。
“一千万两白银。”不多,对比起三分之一算很少,难道是那人和北戎人做的约定?
杨延宗笑容耐人寻味,他似乎已经明悟了些什么,苏瓷想了想:“难道……给北戎人放消息的是,坤国舅?”
杨延宗随后将羊皮囊扔在桌上,一手箍着她的腰,将她揽住,另一手轻抚她的脸,垂眸微笑:“真是个聪明的女孩。”
他目露惊喜和赞赏,低头亲她。
比他那弟弟可聪明太多了,她真的带给了他极多的意外惊喜。
他的吻很深,两人交换了一个缠绵的亲吻。
苏瓷好不容易才扒拉开他,捂住嘴巴:“喂喂,那,坤国舅为什么要这么做啊?难道他是之前战场上通敌叛国的人。”
“当然不是。”坤国舅肯定不是战场通敌那人。
杨延宗啄了她脸一下,笑道:“你不是知道了吗?”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两人对视,苏瓷眨眨眼睛,其实坤国舅还真有往外放消息的理由的,她看遍各类权谋电视剧和正史野史故事,思维大开大合一点都没约束,她立马就想起,要是老皇帝这手成了,三大王府全部都狗带,那,坤氏肯定不乐见的吧?
“要是三大王府都倒下了,下一个该轮到坤氏了吧?”
先攘外,再定内,此一时,彼一时,坤皇后坤国舅毒杀小赵王而安然无恙,那是因为有三大王府在。
一旦三大王府完蛋了,老皇帝有他属意的皇位继承人,也有他选定的托孤重臣,他要驾崩前全力肃清一切意图不轨的乱臣贼子,这里头当然包括坤氏。
所以,坤氏虽和三大王府是敌对关系,他却不愿意后者轰然倒塌。
故而,被迫出了这手。
而顶锅的人也找好了,张伯骞。
那杨延宗会照他意思做吗?当然会!这是默契双赢的事情啊!张伯骞敌视杨延宗视他为刀俎工具,有了机会,杨延宗焉能放过?
况且这张伯骞不死,他怎么坐正上位呢?
杨延宗挑了挑眉,叫阿照取印泥来,鲜红的印泥打开,他抽出一支很细很细的毛笔,蘸了蘸,摊开那张印有印鉴的证据布帛在面前,慢慢描绘,竟给补全了!并且天衣无缝,画得就像印上去的一样!!
苏瓷哇一声,看不来啊,杨大佬居然有这才能!
“你也太厉害了吧?坤国舅该不会知道你有这技术吧?”
“当然不,他原想大概是我再造一封。”
这样的话,杨延宗就多少要担起这件事了。
苏瓷真的惊到了,大夸特夸,夸得杨延宗心情愉悦,他斜睨她一眼:“倘若没上战场,我大概会继续学画。”
真的是人才能的永远不止一样啊!
他抱着苏瓷,心情极好和她闹了一阵,才拍拍她的屁股,“好了,准备一下,等这边完了,我们就去另一个地方。”
他露出一个极耐人寻味的微笑,收网的时候到了,一个张伯骞,另一个自然是,季堰了!
西北差不多算杨延宗主场,他触角比其他人要更加的敏锐,方才有一个叫冯铁雄的人来报,说找到了第二批白银的踪迹。
杨延宗却下了两道命令,第一,给扫尾,截断再被人追踪到的可能性。
第二,把消息放给六王世子季堰!
杨延宗亲了下苏瓷的脸颊,勾唇:“瓷儿,你说,季堰会怎么选呢?”
苏瓷:大佬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啊!
放大招啊这是!
季堰怎么选啊?一边是涉嫌通敌,沾之难以全身而退,而另一边,却是足足至少一千万两的白银!!
一千万两啊!!整个大庆朝风调雨顺商业繁茂的年间足五分一的赋税啊!!
巨款,远远游离在外,还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就比方打劫银行劫匪无意中留下的一大行李袋钱,不连码,无标记,警察侦查完全不是这个方向,没有任何一个摄像头也没有一个人知道。
这诱惑力简直了!!
杨延宗眉目淡淡,显然对冯铁雄那边一点都不意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起开始安排的寻找的,手里又握着多少没被其他人知晓的线索,苏瓷猜不到,但不妨碍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老老实实:“我不知道。”
杨延宗轻笑一声,拉开她捂住嘴巴的小手,低头亲上去:“那就跟着我一起看好戏!”
天生带着淡淡漠然的男性嗓音带上傲慢又凌然的胜券在握,像罂.粟,危险又致命,迷人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