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不好走,但东岭群山是最好的选择,这唯一仍能看见些绿『色』,其他地方褐黄一片,又被灾民犁过一遍,吃的和水都希望渺茫。
山里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但哪怕是这样,也很不容易。
入目长草蕨藤倒伏,小树杂木大多枯死,外围山里入目能吃的基本都被摘干净了,只有零星枯瘪要掉不掉挂着,甚至不少地方蕨根都被刨精光,人走在上头尘土飞扬,枯黄败伏一大片,只有零星的绿,来自大树和少数品种的顽强草荆,不过基本都半黄半青,看着半死不活的。
太阳炙烤,不停赶路,汗水雨似的往下淌,前胸后背湿了个透,水分快速流失,但一直到很渴很渴,大家才会取出身上的水囊小小抿上一口。
现在和出发前可不一样,食水是极珍贵极珍贵的,甚至有人一早上都没舍得喝一口。
快到中午的时候,苏瓷开始留意地表尚带着青『色』的植物。她说东南方向最好,可不是胡说的,她和苏燕被接回前在东山里躲了半个月,这是她亲眼见的,是真的。
虽然很热,但苏瓷高涨的热情并没减退多少——顺利告别豺狼和情郎的二狼组合,她连看火辣辣的大太阳都没这么刺眼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她运气也爆棚,没走几步,就看见一个很合适的地方。
不是每个长有蓬蓬草的地方都会有足够聚成水洼的地下水的,还要观察地形和地址,判断水脉的走向和积聚的位置,才最有可能挖得出水来。
苏瓷一眼就看中了大树后的石壁前,那石壁竖『插』向下质地坚硬,而山势在这里刚好有一个凹陷,生长着一大片的蓬蓬草,扒开一看,根茎青『色』能占三分之二。
苏瓷回头,看了杨延宗一眼。
杨延宗骑在马上,唇『色』寡淡面上泛红,除了晒红估计更多是烧红,但他脊背笔挺一手控马,坐姿稳如泰山,看不出任何羸弱之态。
他会意,点点头,侧头看了阿康一眼。
阿康立即带着七八个人,用铁锹尖锄一通猛挖,往下挖了两米多三米,很快就挖出水来了。
浑浊的水慢慢溢出,很快聚成一个大水洼,看见差不多了,阿康扔进去一点明矾,水中的泥沙杂质沉淀,水洼慢慢清澈起来了。
苏瓷眼尖,见枯死在荆棘丛后面的一大片败叶有点像水芋叶子,她一喜,那地方凹下去一大片明显干枯之前是一大片浅水泽,有水芋太正常!
她两步并作三步,提起棉裙蹚过尖枯的荆棘丛,蹲在捏起叶子瞅了瞅,用手指往下挖了一点,大喜:“快来,这边很多水芋!”
水芋算杂草的一种,植株模样和芋头七八分像,大多生长在水面,通常一长一大片,不过这玩意的根茎和芋头可没得比,最大的可能也就两三个拇指粗细。
不过它能吃啊!干透了也还能吃的,没毒,个头小没关系,积少成多嘛,这入目一大片,够他们一伙人吃一顿了的!
杨延宗捻了捻水芋干,掰开扔进马的嘴巴里,随后吩咐人过来挖。
全员出动,有锹用锹没锹用手,顶着大太阳挖了小半个时辰,很快就把水芋全挖完了。
有多的包起,其他的引出一个新水洼扔进去洗净,倒进大锅里,咕咚咕咚,很快冒出食物的香气。
虽然很热很累,汗流浃背,但人人都『露』出笑脸,装了一钵晾放在树荫下晾凉,呼噜噜吃下去。
苏燕端了两碗过来,一碗给她妹,自己啜了一口品品,还挺香的,她用手肘戳了苏瓷一下,“老厉害了!”
她小小声,一脸骄傲。
苏瓷嗤嗤低笑一声,斜睨她姐一眼,翘了翘唇角。
那是,她当年可火了!
第一天中午开了一个好头后,接下来都很顺利。
当天休息避过阳光最炙热的时候,一行人继续赶路,一直到傍晚才停下。
越往山里走,能吃的就越多,绿意也比山边多了不少,找水也比之前容易。
苏瓷开始找到山鼠洞了,里面有山鼠的那种,这种小动物可是最顽强的,且山鼠吃的是各类干湿果子、草籽、竹笋等等,肉干净得很。
而且扒开一个山鼠洞,除了捕到一窝山鼠,往往还有旁的收获,大堆的榛子栗果山核桃,夹杂着少量的松塔根茎,饱满完整,保存得非常好。
动物比人还敏感,山鼠早早就忙碌起来了,一个鼠窝往往几个有好几个大坑,里头堆了满满的食物。
除了之外,苏瓷还找到不少能吃的植物根茎,除了长条的葛根,还有野木薯,地笋、土茯苓等等。都是能饱腹的东西。很多地面上的藤茎都是枯败倒伏甚至被野兽啃干净了,苏瓷凭一点茬子,就能认出来。
这般过得三四日,苏瓷就想:那可以放心走了吧?
……
杨延宗一直没有离军镇大部队太远,就这么不远不近缀着。
他也一直知道那边的情况,他还有一个亲兵叫阿照,就是负责和那边的心腹下属联络。
这点苏瓷觉得很正常,毕竟还没确定她灵不灵,万一不行,那边好歹还有八百匹军马。
想到马肉马血,特别是生饮马血,苏瓷激灵了一下,还好还好。
那么现在,已经能确定她能行了,那么,就可以放心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