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延宗就不乐意她熬夜了,进了庄子就撵她去睡,结果明早告诉她也一样。
苏瓷“嗯”了一声,行,那她睡去了,季承檀在,她也挺不自在。
她颠颠儿往正院去了。
杨延宗目送她一会,苏瓷带着阿正一行渐行渐远,季元昊轻咳一声,取笑道:“杨兄好生会怜香惜玉。”
杨延宗瞥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是比妻子在宫里跪了快一个月都不知情的略好些。”
真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季元昊脸色一黑,尚可的心情荡然无存。
杨延宗快步往小院去了,他咬了咬牙,快步跟上。
……
杨延宗及季元昊,当晚和虔王进行了一场“友好”的磋商。
后者听见两道格外不同的脚步声出现,以及守院亲卫纷纷见礼的声音,那双冷星般的眼眸不禁垂了垂,薄唇抿紧。
任何人被半胁迫着做一些事情,都不会很乐意,哪怕对方刚刚救过自己的性命。
只不过,杨延宗和季元昊今晚来,却是和虔王说道理的。所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分析利弊,合作嘛,当然要在双方都情愿的情况下,才会更和谐顺畅。
他们可不是来胁迫虔王的。
杨延宗站在门外,端详了病榻上的虔王半晌,缓步而入,微微抱拳:“虔王殿下,许久不见。”
季元昊也笑道:“一别多日,虔王殿下水下惊魂一遭,幸好安然无恙啊。”
亲兵搬来两张太师椅,杨延宗和季元昊坐下,虔王抿唇,没有吭声。
但不管杨延宗还是季元昊,两人皆不以为忤,非暴力不合作的人他们见得太多了,虔王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合作嘛,给出筹码来!虔王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给出对方想要的东西,那合作自然就成了。
仙不仙的,两人根本就不在意,他们不相信有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不同意,无非是利益不够,不能打动人心。
杨延宗也不废话:“虔王若想凭一人之力掀翻坤氏拯救陛下,只怕是不可能吧?”
季元昊接口:“我们合作如何?”
虔王始终垂眸不语,季元昊笑道:“难道虔王就甘愿看着陛下成为坤氏的傀儡?一辈子被坤氏牢牢握住掌中?”
“可怜孩儿,从小到大,倒是身不由己啊!”
这句话太戳心了,虔王眼睫一动,倏地睁开眼睛,不复平日的温文轻愁,冷星一般的眸光直直射向眼前二人!
杨延宗淡淡道:“虔王殿下也不必把我二人当豺狼虎豹。我与仲臣的处境,想必你是清楚的,现如今,我们都有一个共同敌人罢了。”
虔王终于说话了,他冷笑一声:“坤氏与汝二位,有何区别?”
他就不信了,若这二人成功击垮坤氏,会甘心当一个忠臣贤将去辅助小皇帝。不过是换了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人物罢了!该狠时,只怕眼前这两位并不亚于坤氏吧?
饮鸩止渴,岂是良策?
再深挖,坤氏和小皇帝到底还有血缘维系,可眼前这两位呢?
作为一个父亲,他帮不了小皇帝太多,但他至少不能让他将来处境雪上加霜!
虔王的回答,也算是意料之中的,杨延宗笑了下,也是时候祭出他们的底牌,那也就是他们本来计划重点。
“我不妨与虔王殿下说句实话,坤氏树大根深,又钳制天子占据名分大义,我与仲臣即便联手,短时间内,只怕也难以取胜。这一点,虔王殿下不否认吧?”
虔王不语,这是事实。
“兵贵神速,一旦拖延日久,没有大义名分,必输多赢少。”
所以,不管是杨延宗和季元昊,都不打算拖。
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要出奇制胜,必得引入外力,我说一个人,或许殿下会很感兴趣。”
杨延宗顿了顿,缓缓吐出四个字:“徐老将军。”
“靖国公,玄宗嫡长女嘉乐大长公主之子,我们的四朝重臣老将名宿,如今坐镇皋边的徐老将军!”
虔王心一震,他霍地抬头看杨延宗!
杨延宗一瞬不瞬与其对视:“倘若有徐老将军介入,虔王殿下该是心稳不少吧?”
徐老将军若在,或许有权臣,但最起码,是断断不允许像今日坤氏这般窒息一般钳制着小皇帝,不管是谁。
“杨某人言尽于此,虔王殿下自己细细辨别真伪,机会只有一次,万望殿下勿要错失良机。”
杨延宗蓦地站起,与季元昊快步离开小院。
两人脚步刚跨出屋门,身后传来虔王虚弱却提高的声音,“慢住!”
两人挑了挑眉,转身,虔王看着他们,一字一句:“你们方才所说,可有半句虚言?”
杨延宗季元昊也不废话,举手发了个誓。
其实发誓不发誓的,只是辅助,虔王有虔王的判断,他细细思量过杨季二人的处境,以及朝局,最后还是一咬牙关:“……好,我答应你们!”
……
很好!
合作协议达成。
杨延宗季元昊对视一眼,双方眼中皆露出一抹满意之色,这趟秘密离京,收获极丰。
为他们的计划填补了很重要的一环。
紧接着,两人折返屋内,虔王强撑半坐起,三人一路商议了将近两个时辰。
期间,虔王透露了几条非常重要的人脉,第一,是小皇帝身边的,他道:“那个玉玦,就是杨夫人取走的那个,交给此人,她会交给陛下。”
另外,他写了七八封信,其中一封是给小皇帝,第二封是给小坤氏的。
他并不怎么喜欢小坤氏,但夫妻多年也没红过脸,他对小坤氏心思性情,也十分了解。
“坤泰,小坤氏,坤太后及坤国舅其父已去世多年,如今的族长,是二人亲叔父,也就是坤泰与小坤氏之父。”
坤氏内部也不是不能分化的,尤其,小坤氏本来就不是个多安分的性格。
虔王思来想去,最后还是一咬牙,将手里重要筹码交出去七八成。
只希望他没有赌错!
杨延宗季元昊一一看过信笺,亲手装封,收起,命人扶虔王躺下休息,“殿下先在此地安心休养,有何进展,杨某会让妻子告知。”
虔王劳累一番,唇色更加苍白,此刻已无力半阖眼睛,两人也不久留,旋即退出。
两人再略略商议一番,就已经三更将过了,杨延宗吩咐人给季元昊一行安排休憩院子,待次日卯正,再动身归都。
忙碌了多天,又快马一日半夜,饶是杨延宗和季元昊这等体魄过人者,亦甚觉疲惫了。
他按了按额角,三更半夜的也不回去扰她安睡了,杨延宗直接在书房短榻和衣躺下,小睡了一个多时辰,感觉好了些,睁眼起身。
他洗了把脸,阿康端上一碗热腾腾的牛肉汤面,是用苏瓷昨夜特地让人煨的牛肉汤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