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盼盼喃喃自语:“2012年、2012年……这个时间……”
殷迟修长白净的指尖点在桌面上,桌上的汤氤氲而起的雾模糊了他的眉眼:“这场婚礼在2017年,张曼曼和路杰相识在2012年,正好是五年。”
章盼盼把他的话接了下去:“而张曼曼和路杰是经由高云认识的,高云那时和路杰已经交往了一年了,所以绝不可能只认识了五年,至少也是六年。”
“不止这样。”殷迟双手搭成塔状,支着下颌,“你还记得那些请帖吗?”
被殷迟点醒后,章盼盼现在思路也很快:“那堆没发出去的请帖?”
殷迟幽幽道:“请帖都没发出去,婚礼上这么多的客人,又是怎么来的呢?婚礼又是为什么能够照常举行呢?总不能客人和婚礼场地,都是高云化鬼之后一手包办吧?”
“所以是在正式举行婚礼之前,发生了什么事,让路杰取消了和高云的婚礼,改由张曼曼替代成为新娘。所以原本发给高云那边亲戚的请帖,自然就用不上了。”章盼盼推测道。
从这一点来看,张曼曼其实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算是李代桃僵的杜鹃。
“还有酒店外那张新娘的脸破损的照片,照片的破碎大概也不是意外。”殷迟继续道。
章盼盼狠狠咬牙:“想来会导致这种临时更改新娘,多半是因为路杰那个精致利己主义者,知道了他的未婚妻得了ru腺癌,而且癌细胞正在扩散,更甚至知道了高云有抑郁症。可高云的病会这样恶化,难道他不是占了一大半原因吗?”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虽然在心里已经把路杰那个渣男给骂了百八十遍,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完成任务。
“我在疑惑一件事。”殷迟坦诚地说,“任务是让婚礼顺利进行,你觉得婚礼中的新娘,到底该是谁?”
提到这个问题,章盼盼也纠结了:“这场婚礼本身是张曼曼和路杰的,但高云显然更为强大,她才是任务当中最为核心的恶鬼,反正也没具体规定新娘的人选,就算让高云和路杰完成这场婚礼,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作为一个女孩子,她天然厌恶渣男鄙视小三,同情命运悲惨的原配高云,这种时候总是忍不住偏向高云。
“不一定。”殷迟说,“你还记得我们还有一个房间没有查探吗?”
章盼盼会意:“先找了线索再说。”
婚礼的流程又到了找戒指的环节,几个人下意识站起身,打算尽量节约时间,干净开始寻找东西。
上一回跟时间赛跑实在不是一个好体验。
不过在站起来后,花童的歌谣正好传到了殷迟耳朵里,他因此停下了离开的脚步。
章盼盼:“怎么了?”
殷迟指了指小花童们:“和上一次让我们找戒指时唱的歌谣有不同之处。”
章盼盼也停下脚步仔细听。
“那见证一生的信物,被人偷偷藏了起来……”
“被人偷偷藏了起来……”
“远方的旅人们啊,找到它们,将它们带回来。”
“你们想要婚礼顺利进行,你们想要新人结为夫妻。现在新娘丢失了婚礼的戒指,新郎遗失了最宝贵的东西,请你们在太阳落山前,找回两样东西。”
章盼盼:“上次的歌谣没有说戒指是被人藏起来了,戒指会不会是被张曼曼的鬼魂藏起来了?上次的我们在她的日记本里找到戒指,或许一方面是在暗喻她才是真正的新娘,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藏起了戒指。”
殷迟摇摇头:“我觉得有可能是另一个人。”
章盼盼:“谁?”
“新郎路杰。”殷迟薄唇淡淡吐出这两个字。
章盼盼一懵,没想到队友会提出这个渣男:“为什么?”
殷迟想起这次重置前,路杰看着落在地上的戒指的动作,说道:“直觉。”
这个理由很强大也很不讲理。
进入一楼走廊后,章盼盼正想主动跟钱蓝说要不几个人一起走,钟泽突然开口:“这一次我们也照旧分组吧。”
“阿泽?”钱蓝蹙起眉,神情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忧郁,“你才受伤刚愈,而且还昏迷了那么久,我们和殷先生章小姐他们一起走更加安全,我很担心你。”
钟泽把她抱在怀里,亲昵地吻了吻她的鼻尖:“我想要分组走,当然是有把握的,上一次只是不够谨慎。而且分组也能够加快速度。亲爱的,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带着你离开这个地方,请你不要再劝我了。”
钱蓝脸色有些白,只是在昏暗的走廊中没人看清,她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道:“好……”
章盼盼虽然很想一起走,好为他们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但人家自己都已经决定好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而且戒指再次失踪,还不知道会被藏在哪里,原先那些已经检查过的地方也需要再次检查,时间的确依旧很紧,因而只能跟钱蓝道:“你们注意安全。”
钱蓝勉强笑了笑:“好,你们也是。”
二楼在鬼医生们被超度后,基本上没什么危险,就留给了钟泽和钱蓝排查寻找戒指,而殷迟跟章盼盼则从最高层往下查找。
电梯在二楼开了又关,轿厢里少了两个人,章盼盼回想着刚刚电梯灯光中,神态虚弱的钱蓝道:“我觉得钱蓝有些不对劲。不,不应该这么说,应该说钟泽身上似乎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让钱蓝也跟着不对劲了,你觉得呢?”
都是走了几个世界的玩家了,又怎么会缺少戒心?先不说钟泽自从醒来后就一直有些奇怪的、带着微妙轻佻的态度,就说他疑似丢了魂昏迷,又毫无缘由醒来,这其中就有太多值得怀疑的地方了。
章盼盼原先想要大家一起走,也有监视钟泽的意思,然而钱蓝却拒绝了。
殷迟没有她那样热心:“那是他们自己的事。”
章盼盼眉心微蹙,刚在想自己这位临时队友是不是太过于冷漠了一点,紧接着就听到他继续道:“我问过她要不要将钟泽绑起来,她拒绝了。”
章盼盼惊奇道:“你什么时候问的?”
殷迟:“婚礼进行的时候,发短信给钱蓝问的。”
章盼盼这回真是脑壳一蒙,玩家们的手机在宴会厅是有信号的,但她从没想到还能这么私下联系。
“钱蓝是钟泽的男朋友,他们才是最亲近的人,难不成是我想多了?你觉得呢?”女孩子嘀咕道。
“我不知道。”殷迟说。
同伴说不知道这件事远比钟泽不对劲还叫章盼盼惊讶,在她心里,殷迟已经快要无所不能了。
无所不能的殷迟道:“我注意过钟泽的行为习惯和一些下意识的小动作,从这些上来看,是他本人没错。”
章盼盼:“行为习惯和小细节?”
“他两只手都很灵活,不过偏向左撇子。他鼻子很灵敏,每次靠近宴会厅的装饰玫瑰,闻到玫瑰腐臭和香味夹杂的奇异味道,都会下意识皱眉。他喜欢走在钱蓝右手边,因为这样方便危险来临,第一时间用自己灵活的左手保护她……就是像这样的一些习惯,还有一些我就不继续说了。从这些习惯上来看,钟泽的确还是钟泽。”殷迟说。
章盼盼嘴巴已经张得可以塞下鸡蛋了,她像是被震惊傻了,双目无神地问:“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
殷迟奇怪地道:“看一下不就知道了?”
章盼盼:……
不,我就算一直盯着看,也不知道。
她又有了那种感觉,那种觉得自己这位俊美非凡的临时队友,真是又酷又可怕的感觉。
想想还有点带感。
咳咳。
说话间,五楼到了。
五楼同样只有一个房间,一个明显是卧室的房间。
进房间后,殷迟没有第一时间就开始搜寻线索,他突然开口道:“这是高云和路杰曾经的卧室。”
丢下一枚炸/弹后,他示意队友看去看墙上和高云路杰客厅一个系列,甚至连作者名字都一样的装饰画,以及如出一辙的装修风格。
章盼盼想起了一件事,脸色一变:“那不就是我们在底下看到的路杰和张曼曼偷情,高云在门外凄惨叫喊的房间?”
“我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她喃喃说。
章盼盼这句话还没落下,房间的桌子上那台笔记本电脑突然凭空打开,就像是有人操作一样,鼠标点开了一个社交通讯软件。
正在操作电脑的透明人昵称叫做“在路上”,他们猜测这约莫是路杰的社交账号。
殷迟靠近电脑,屏幕上“在路上”正在和人聊得热烈。
“在路上”:我很难受,老王,你给我出个主意,这都是些什么事啊!老子请帖都快发出去了!
“隔壁王”:嘿,兄弟你可真倒霉,不过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放宽心一点,最多就是丢脸一回取消婚礼嘛。但你可别真的傻了一样把婚给结了,娶个被割了胸,最重要的是还病歪歪好像有精神病的女人,小心被别人笑到死。
“在路上”:我们那么多年感情。
“隔壁王”:你跟她的闺蜜,那个叫张曼曼的不也有好几年感情吗?只不过是没光明正大,私下里偷情,什么情不是情?要不你干脆娶这个得了,反正能叫你偷情,想来滋味也查不到哪里去,至少不是精神病。
“在路上”:这……这不太好吧。
“隔壁王”:有什么不好的,是你让她得了病的吗?是你传染她的吗?你不知道结婚对象有个硬性条件,千万不能是精神病吗?实在不行你多给她些钱就是了。我记得你们住的那房子是你俩一起买的是不是?你都给她,不用叫她把另一半房子的钱给你,这也算是补偿了不是?
“在路上”:会不会太无情了?我是真喜欢高云。
“隔壁王”:你小子笑死我了,真喜欢你好跟人家正谈恋爱同居呢,就把人家闺蜜给搞上了床?我不是讽刺你啊,但兄弟你真的有点搞笑。
“隔壁王”:想开点嘛,天涯何处无芳草。而且脸面和感情总得选一个。
“在路上”:我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