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色眼睛如同一盏盏小灯笼,密密麻麻亮在头顶,叫人心头发寒。
天色太黑,只能看到隐约是一种鸟类,这鸟类羽毛全黑,颜色像是乌鸦,大小和密集的程度却又像麻雀。
疏风眼睛死死盯着它们,不敢挪开一下,总觉得只要自己挪开眼睛,在移开的那一瞬间,这些东西就会一冲而下,将他们啄食成骨架!
“哐当!”
轿厢里六扇关得严严实实的窗户被黑色鸟用鸟喙弄开。
“咔擦!”
这是门也开了的声音。
这下除了脚下,其他所有地方都称得上门户大开。
风呼呼从这些洞开的门窗灌了进来。
疏风张嘴想说话,被灌了一嘴风,他努力腾出一只手,遮住嘴巴,好歹勉强让自己能正常说话:“风太大了,跷跷板上坐不稳,我们要不要下来?”
殷迟将目光从头顶的鸟群收回,扫了洞开的窗户和门一眼,突然道:“别下来。”
他指挥疏风:“你试着将跷跷板往下压。”
疏风一头雾水,但他本身就比殷迟重一些,这会儿脚够着地板往下压也没多困难。
殷迟很快在杠杆作用下被抬了起来。
在他被翘起来的高度超过了窗户后,那些虎视眈眈,却一直没有其他动作的红眼睛的鸟突然像疯了一样,一股脑向他冲过来,爪子尖利,鸟喙锋利如刀,大有将殷迟五马分尸的气势。
戒指在手中拉长成[玫瑰之刃],刀光辗转,叮叮当当的声音传过来,将第一波冲过来的鸟尽数击开。
殷迟的声音依旧冷静,一点没被眼前恐怖到几乎让人犯密集恐惧症的景象吓到,通知疏风:“让跷跷板回到先前那样。”
疏风一点不敢耽搁,忙控制着跷跷板,重新回到水平线。
“受伤没有?你刚刚太冲动了,那么多鸟,万一被缠上了不脱一层皮根本没法摆脱。”疏风急急道。
殷迟摩挲着重新变回戒指的道具,若有所思道:“没关系,而且这次冒险很值得,验证了一件事。”
“什么事?”
“你没发现吗?那些鸟只会攻击跷跷板上升到一定高度的人。”
疏风一想,的确是这样。
就像现在,虽然那些鸟眼睛血红,看起来馋的都快流口水了,但也依旧没冲下来,就好像这轿厢里有叫它们忌惮的东西一样。
想通这个关节,疏风欣喜道:“这么说来只要我们一直保持住水平高度,就不会被攻击,能够安全度过这项游乐设施?”
殷迟瞟了他一眼,“看起来是这样。”
没等疏风高兴起来,他又泼冷水:“但这个属于鬼怪的游乐园会让我们这样轻松过关吗?”
“而且你还没发现这项游乐设施的真正的关键吗?”殷迟摸着戒指,沉吟道,“两个人,一座跷跷板,升上去的人会被攻击。”
疏风顺着他的话想了想,悚然一惊,脸色难看道:“弄了半天,这个摩天轮走的云霄飞车一个路线,都在怂恿玩家们自相残杀?”
就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轿厢里不知道什么地方,突然传出电流滋滋滋的声音,紧接着一道鬼魅的女声响起:“尊敬的游客您好,情人摩天轮在此为您播报,接下来您将进入高空风力区,请做好准备。死亡游乐园在此提醒您,如果您没有把握,可以试着将跷跷板往下压哦~”
这话刚结束,殷迟迅速开口:“抓紧!”
疏风还没明白为什么要抓紧,从窗户和门吹进来的风猛然加大,猝不及防之间,几乎将他从跷跷板上吹下去!
跷跷板很光滑,没有能做扶手的地方,他只能弯下腰,整个身体都趴上去,才能避免被吹落。
殷迟这边倒是早有准备,适时压低了身体重心。
但当疏风整个人趴在跷跷板上后,对方重心往前移,水平平衡被打破,不自觉往上升。
如果不是殷迟发现不对顺势调整座位,将自己的座位也往前挪,赶在疏风被攻击之前重新恢复平衡把人给救了回来,疏风一定变筛子。
整个轿厢都被吹得哐哐哐晃动,死里逃生的疏风张嘴想说话,被灌了一嘴风。
这回他也不敢再松手挡嘴,只要松了,在这样几乎能把人吹下去的风力下,铁定被从跷跷板上掀下去。
最为麻烦的是,这跷跷板就如同上了润滑油一样,极其灵活。
殷迟和疏风虽然竭力在狂风之中保持平衡,但过于猛烈的风本身就足以将跷跷板吹得上下浮动。
疏风好几都被风吹上去,差一点点就能跟那些鸟的爪子和鸟喙亲密接触。
但如果想通过两个人一起将跷跷板移到最靠近中间的支撑点的地方,来规避上下浮动,又会发现座位在移到一定程度,就移不动了。
假如想抛弃座位,直接坐在跷跷板的杠杆上,圆溜溜的杠杆坐上去就能让人体会跌落的快乐。
所以最终也只能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
不过不断被风吹得上上下下浮动的过程当中,殷迟发现当跷跷板往下压的时候,风力明显变小。
从这一点上来说,这个游戏真是一点都不做作,从头到尾都在直白鼓励玩家们自相残杀。
因为想要不被风吹上去,就得尽力往下压,自己压下去了,被翘起来的队友会是什么下场不说自明。
疏风再一次被风吹上去,险险避过抓过来的鸟爪子,头上落了一头的黑色羽毛,嘴里都进了一根。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地板在往下降,原先腿自然垂下就能轻易碰到的地板,现在需要努力伸直,才能用脚尖碰到一点。
如果殷迟知道他在疑惑什么,一定会告诉他没想错,就是在往下降。
随着摩天轮升得越来越高,风力也越来越大,缺少了随时能够碰到的地板帮助他们稳定高度,跷跷板的浮动越来越剧烈。
在疏风又一次被风吹上去,就要被黑鸟啃的时候,殷迟皱了皱眉,手中长刀倏然现身,直直插进了摩天轮轿厢的墙壁中,用这种办法,强行止住了疏风那头继续往上升。
风实在过于猛烈,刀尖插入金属墙壁的时候,甚至因为剧烈的摩擦起了火花。
不过好歹是将两个人堪堪稳住了。
殷迟抽空往外望了一眼,发现他们马上就要到达摩天轮的最高点。
在现实当中,摩天轮的最高点有许多相关的浪漫传说,但在这里,浪漫传说是没有的恐怖故事说不定不少。
殷迟想提醒疏风小心,因为这摩天轮很可能在最高点弄出幺蛾子来,但刚一张嘴,猛烈的风灌进嘴里,别说说话了,想重新闭上都很艰难。
殷迟重新闭上了嘴。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
终于升到最高点的时候,摩天轮颤了颤,停住不动了。
滋滋滋的电流声后,播报再次响起——
“尊敬的游客们,在情人摩天轮到达最高点之后,游乐园为您准备了特别的惊喜,希望两位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伴随这道声音的,是哐当一声。
殷迟低下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降落到玩家们够不到的地方的地板,上层突然彻底消失不见。
在进入摩天轮轿厢的时候,殷迟就发现相比于现实当中的摩天轮来说,轿厢的地板太高了些,足足有将近半米,当时他就猜测过里面是不是藏了东西。
现在事实告诉他,猜得没错,就是藏了东西。
那是一个笼子,笼子里有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没有灯光,看不清具体是什么。
笼子的地步不是严实的地板,而是不太密的金属栅栏,透过栅栏能够看到地下黑漆漆的游乐园,四周寂静到死寂,只有玩家们在不同轿厢中挣扎玩命。
疏风透过狂风发现殷迟的动作,也努力睁开眼往下看了一眼,他栅栏和栅栏里黑漆漆的东西不明显眼,因而他第一眼看到的是距离这里遥远的地面,仿佛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是在近百米的高空之上,脚下地板消失,只有一个在狂风中摇摇欲坠的跷跷板作为支撑,这种认知差点让他的高空恐惧症发作。
恐惧眩晕完之后,努力让自己不往下看,疏风努力安慰自己,至少比云霄飞车温柔多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风好像小了一些?
不,不是错觉,因为疏风听到殷迟说了两个字。
对了,他说了什么来着?
——“下面。”
下面什么?
疏风再次低头,然后跟正在往上爬的女鬼正正好对了个眼神。
“卧槽!”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播报又出来刷存在感:“为了让游客们有更好的体验,接下来在两位中,有一位能够完全自由移动座位。”
疏风还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敏感地察觉到自己的位子震了震的殷迟却瞬间恍然。
先前他不是没考虑过跟疏风一起,将位置挪动到支撑点,这样既能避免山下浮动,也能维持平衡。
然而这想法因为座位移动到一半的时候无法再继续移而宣告失败,但现在广播中说玩家中的一个能自由移动座椅……
殷迟微叹,那些鬼怪们真是不看玩家们打起来不罢休。
此时的跷跷板仍旧是疏风微微上浮,殷迟下沉的样子,而女鬼就像认定了殷迟一样,努力向他这里攀爬,伸出长长指甲要够他。
殷迟避过女鬼指甲,猜测就像黑鸟会攻击升高的人一样,女鬼的仇恨会锁定降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