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话语之冷峻让中常侍打了个寒颤。中常侍点头应了一声是。让黄门将这个待诏带下去。
中常侍看了一眼那个掖庭待诏,十几岁的年纪,长得可真漂亮,难怪能被太后选中。不过也到此为止了,待会要挨杖刑,能不能活下来再说吧。
哪怕是太后送来的,可开罪了天子,太后也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待诏就如何的。
宫中黄门的动作利索,一阵窸窣过后,内殿里又恢复了安静。
元茂整个人靠在身后的凭几里,他直直的盯着头顶上。
之前看到那互相扶持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元茂越发的心浮气躁。旁边的黄门奉上茶汤。
他拿起来喝了一口,眉头皱了皱,重重放到了一边。
茶汤都是下面的人照着天子平日的喜好熬煮的,和平常毫无一致,不知道怎么这次天子不爱了。
黄门被那一下的动静吓的不轻,连忙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接连几日,太华殿的人,尤其是在谨慎服侍的人日子不好过,天子心情不佳,他们这些离得近的人首先遭殃。
还不仅仅是那些中官,连着那些诸王也一块被骂了。
陈留王几个莫名其妙的兄长指着鼻子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挑了一遍毛病。他们没想到他们犯的好些事,就
连自己都已经忘记了,没想到兄长一笔笔的全都给记着。到了这个时候全数翻出来,骂得头都不敢抬。
“阿兄这是怎么了?”
诸王一群人还是头回见到这幅架势,不敢吭声,倒是陈留王开口问。
元茂对上陈留王迷惑的双眼,发出来的那些火气霎时间扭曲成一团,堵在了心口。一时间发不出来也吞不下去。
陈留王几个见着上刻还在发怒的天子脸色生生的成了青色。
一时间他们几乎吓掉了半条命,上来就要看看兄长是否安好。
元茂摆摆手,让弟弟们退下。
“朕没事。”
陈留王几个互相看了一眼。
天子这么反常,要说和平日一样,那简直是说笑。他们都已经挨骂挨了好几日,哪怕再小心,也会被提出来好生挨一顿痛斥。这在以前可从来没有过,别说他们小心翼翼的不放错,就算犯过,天子知道了也大多一笑了之,并不会如何。
要说没事,他们怎么可能会信。陈留王几个不是没有问过中常侍,可中常侍那张嘴和缩进壳里的王八一样,想要从他的嘴里知道点东西,那是比登天还难,不管他们怎么想办法,中常侍就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元茂见陈留王还想问,抬手阻止他们说下去。
“你们年纪都不小了,日后也要独当一面。”
不管什么时候,元茂都能拿出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来让人无话可说,“都已经到了这个年纪,做事还是那么毛毛躁躁。在朕这儿,还能没什么。可若是落入了别人手里,会和朕一样么?”
这话说得陈留王等人无话可说,只能全都应下。
元茂说完,坐在上面。
他说没事,可但凡不傻的都看出来,他这段日子的心情坏到了极点,身边所有的事和人全都看不惯。连中常侍这种小心谨慎到让人抓不住错处的,都被他拿住了虚无的把柄给训了一通。
陈留王迟疑了下,“若不然陛下去游猎几日?”
女色和游猎还有战事,这个是男人的最爱,也最能消耗男人的精力,一场下来精力耗尽,好好睡上一场,等到再醒来,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元茂点头,他立即让人准备给他更衣,出宫外游猎去。
中常侍可松了口气,天子出宫和诸王们一块去打猎,好过自己往天子面前戳着时时
刻刻提心吊胆的强。
“说起来太后的寿辰也要到了。”
元茂换上另外一套便于活动的衣裳,和身后的几个弟弟道,“朕可以去猎一头鹿进献太后。”
说完领着一群人就往宫外去,元茂出宫都已经成了习惯,轻车熟路领着弟弟们就往城郊外去了。
元茂把自己的怒气给撒了出去,只不过飞禽走兽们倒了霉。被元茂带人收拾下来后,送到了长信宫。
元茂对太后表现的十分孝顺,不仅仅亲自为太后狩猎,还亲自过问太后的寿辰准备的如何。
天子和皇太后的千秋是宫廷里的大事,哪怕不是看重的整岁,也必须要上上下下打起精神来。
太后寿辰那日,宫外的外命妇们入口祝贺。白悦悦也跟着广川太妃一块入宫。
上回那件事,广川王还是挨了一顿罚,不过比预想里的要轻一些。于是广川太妃对长信宫越发的殷勤了。
知道自己和太后没有太多的亲缘关系,于是就拉着白悦悦一块。
白悦悦只觉得好笑,太后的侄女不知道有多少,拉着她又做什么。到了长信宫,果然太后手下的中官也没有因为她是太后的侄女就格外的照顾,让她和一众外命妇在一块,对着太后就拜。
只不过等宴会结束之后,有中官过来请太后娘家侄女们过去。
元茂过去的时候,正好撞见殿内的外命妇,他事先让人不要禀报,所以殿内的人也并不知道他来了。
今日的天气略有些炎热,殿外原本垂下来的竹簾被宫人们卷上去半幅,内里的人身影在竹簾下朦朦胧胧。外命妇们的装束大同小异,若是只看装扮,根本分不出谁是谁,在一众人里,隔着一层垂下的薄纱,元茂一眼认出坐在贵妇里头的白悦悦。
上回她说隔五日再见,他也正好关于广川王的事问她,结果他在禅房里等了好久,没等到她,反而等到了她的婢女。说是突发急事,推到十五日之后。
他原本为着广川王,心头有一把火,等上那几日,都已经艰难。更何况等上十五日。
元茂有了怒意,心想干脆十五日之后,他也如她这般不去赴约,让她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