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丞相刚走出宫门口,不知想到了什么转身朝着宫门啐了一口,完全不见昔日里那个沉稳有礼的丞相,倒像是一个市井泼皮。
而这会儿的苏丞相,觉得自己没有动手shā • rén都算是有教养了,更是后悔自己提出的那些话。
不仅没有将女儿救出来,甚至还将人送入了虎口,苏丞相越想越觉得懊恼,抬手抹了一把脸上已经凉透的悔恨的泪水。
而此刻全然不知的苏婉月,吃过御膳喝过药后,正美美的躺在龙榻上打着小呼噜。
床榻边坐着苏丞相心中的大尾巴狼,蹙眉看着手中的奏折。
“啪——”不算大的声音在安静的殿中响起,显得尤为突兀。
寿安敛声屏气上前捡起,想要劝说两句都担心吵醒床榻上的人,最后只能收起那个奏折站在一旁。
“传旨下去,朕为先皇守孝一年,选秀封后之事不准再提。”
虽然是个人看得出宣文帝这会儿气极,但他却还是压低了声音说出了这句话,若不是顾虑着沉睡中的人,只怕现在早已怒吼。
寿安知道他心中的想法,赶紧上前一步开始整理桌子上的折子,将那些提出选秀封后的折子尽数挑了出来。
而这挑出的折子中,近半数都是推举兰妃执掌凤印,这一切皆出于兰妃的兄长带兵出征,想到这里萧央眸子中闪过一道嘲讽的笑。
“他们以为朕如同先帝那般,用后宫牵制前朝?无用之辈。”
……
储秀宫失火烧塌了三分之一,一时半刻那里是住不了人了,得知自己以后就住在宣文帝的暖阁中,苏婉月脸上有些迟疑和怔愣。
而餐桌对面的人此刻脸上一派平静,可内心早就紧张不安,虽然自己让她住在这里她没有反抗的余地,但被迫和心甘情愿到底相差悬殊。
犹豫了一会儿,苏婉月终于开了口,“爹爹会不高兴的。”
她还记得自己之前住了一夜的暖阁,第二日父亲就和萧央大了起来,如果以后日日都住在这里,岂不是父亲和宣文帝要天天打架?
坐在对面的人闻言垂下了眸子,“那月儿自己想不想住在这里?”
话音落下,苏婉月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当然想啊,这里的被子软软的香香的,而且不用出门就能到偏殿用膳。”
随着这个答案和自己想要的有些出入,但听到对方不排斥住在自己的宫殿里,萧央的嘴角微微勾出一个愉悦的弧度。
“你住在这里丞相已经知道,而且丞相也很希望你住在这边,有朕看着他也更放心。”
这话如果被日渐暴躁的苏丞相听到,只怕又要搬起砚台和他拼命,可惜这里只有那只肥美的羔羊,并没有苏丞相。
“真的吗?!爹爹真的允许我住在陛下这里?”
“自然。”即便不允许朕也有法子让他允许。
午膳用到一半,突然门外躬身走进来一个内侍,“启禀陛下,兰妃带着亲手制作的小菜前来拜见。”
多日未见到兰妃,乍一听闻她过来,埋头干饭的苏婉月骤然抬起了头,这一幕坐在对面的人自然尽收眼底。
想起近日来收到的那些折子,萧央也有心想要敲打一下兰妃,“传。”
内侍得令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兰妃婀娜摇曳的走了进来,比起生病之前,此刻一身月白色长裙,行走间颇有些弱柳扶风的姿态。
让人看了我见犹怜,任谁都想去呵护这样的娇美人。
奈何从她入门开始,坐在上首的人就没有抬过眼皮,骨节分明的手指拨弄着一只肥美的海蟹,这个季节虽然没有蟹膏,却肉质鲜嫩。
兰妃袅袅婷婷上前一礼,“臣妾拜见陛下。”
宣文帝闻言淡漠疏离的应了一声,“免礼。”
随后便在没有说话,而坐在他对面的苏婉月却一脸喜色的看着兰妃,咬着筷子笑的见牙不见眼。
突然一个盘子推到了她的面前,“好好吃饭,傻笑什么。”
素来是个冷面杀神,这会儿突然说出这样温柔,虽然是训斥可这也不难听出宠溺的味道,站在不远处的兰妃捏紧了手里的食盒,面上却依旧笑的端庄。
“陛下,臣妾听闻妹妹昨日受了惊吓,所以臣妾寝食难安,于是亲手炖了这猪心安神汤,据说这个是最能安神护心的。”
说着她目光看向了站在一旁布菜的寿安,寿安一时也有些为难,而一直没有说话的人终于擦了擦手看向她。
“月儿现在的饮食都由专人负责,这些就不劳兰妃费心了,有这个时间不如多写两封信,让远在边关的董将军安心打仗。”
闻言兰妃“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声音都变得有些发抖。
“臣妾从未和家中父兄私通书信,望陛下明察。”
素来帝王最忌讳后宫干政结党营私的勾当,后妃和外臣私通书信更是不小的罪名。
不管她此刻如何表忠心,坐在上首的人眼角眉梢都是讽刺的笑。
“朕也没有说什么,兰妃何必如此紧张,朕也是心疼董爱卿和董将军,一个辅佐朕忙于政务,一个远在千里之外还操心着朕的后宫子嗣,未免也太劳累了。”
坐在一旁的苏婉月吃着剥好的蟹子,懵懂的看着两人,她听了半天也只听懂了萧央说的字面意思,却想不通为什么岚姐姐如此恐慌。
她抬头看了一眼端坐着的人,小声试探的问道:“陛下,你在吓岚姐姐吗?”
正要开口说话的宣文帝突然一噎,抬头看了一眼满脸懵懂的苏婉月,无奈的笑了起来。
“怎么会,朕只是在关心兰妃的母家,让他们多走动一下而已。”
想到时常可以进宫来看自己的父亲,苏婉月突然笑了一下没有在插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