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心生不悦,隔着棉衣捏捏陈雪林的手腕,扭头对田本善说:“田同志若是想进县里,可以再努力努力。每年厂子都有几个名额,推举到县里实习。”
田本善哪能不知道,可那名额是好争取的吗?全县两三个,去了还只是实习。哪像陈雪林,直接进去当正式工,真是命好到不行。
不愿继续这个让人头疼的话题,将脸扭向窗外。
陈雪林也乐得清闲,咔咔咔吃起了松子。顾垣看到了,直接馋出口水。还是顾城嫌他可怜,给了他一把。
一行人边吃边等开车,咔咔咔的声音,吵得田本善脑瓜子嗡嗡疼。可又不能说,只能气闷地闭上眼睛。
没多久,车上就满员了。司机师傅抬手看了眼时间,点火准备开车。
结果这时跑出来一个老头,衣服脏污不堪,脸上还有伤。陈雪林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荆老头。
忙去推顾城:“亲爱的,你看!”
顾城也愣了一下,心想这老头,怎么一段时间,变这么沧桑了。
“师傅,开门。”荆老头挡在车前,拍着挡风玻璃。
司机师傅不乐意载他,却又不能闹出人命。不耐烦地吼了声:“都什么时候了才过来,上车!”
荆老头作揖感谢,上了车,挤在门口。车上众人窃窃私语,有一下没一下地瞟向荆老头。
荆文成那事虽然没有闹开,却也不是什么隐秘事。陈雪林前两排有位大哥,兴冲冲地说起了那天的凶案现场。
“你们是不知道,我进去的时候,那贼都凉了,后脑勺一大滩血。”
“是嘛,那么恐怖?那户主呢,没进去?”
“户主进去干啥啊,人家是受害者。据说那贼特别胆大,进去就找户主要钱,甚至还掐着对方的脖子,威胁人家,不给钱就杀了他。没办法,那户主才抄起手边的铁娃娃,砸了对方。”
“我的天,还有这么嚣张的人?”
“不然嘞,不嚣张能大白天的入室抢劫?瞧见没,那老头就是小贼的爹!”
“啊,你怎么知道?看起来不像啊!”
男人得意挑眉:“我就住那边啊,什么不知道。这老头不相信他儿子抢劫,这两天一直在我们那边徘徊,想找户主算账。”
“那他找到了吗?”
“怎么可能!人家是县里领导,在大院儿有房子。那老头不自量力,还想找人家麻烦,简直做梦!”
旁边人一阵唏嘘,有不屑荆老头行为的,也有觉得对方可怜的。至于真相是哪样,没人在意。
有个年轻姑娘瞅了门口一眼,问男人:“他怎么身上都是伤?”
说到这里,男人更兴奋了:“听说是去县里闹了,想给自己儿子翻案。照我说呀,不如认栽得了。甭管人是怎么死的,那领导都给了他两百块钱。两百块啊,他们乡下人多久才能挣到!”
众人一片沉默,纷纷代入自己。这里大多都是乡下人,哪能不知道两百块钱的威力。很多庄稼人,累死累活一辈子,都不一定有两百块钱存款。
“看来,那领导还挺厚道。”
“是啊,谁会给坏人赔钱?也就人家有,才这么大方。照我看啊,说不定是这老头贪心不足,想多坑人家点钱......”
一群人吵吵嚷嚷,声音大到发动机都遮掩不住。荆老头痛苦地闭了闭眼,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