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衡摇摇头,心境难得地平静:“死了两三回,活了近三世,再多的风景,再多的人,也不过是云烟尔尔。但你若现在把阿念——”
“做梦!”江恕打断舒衡的话,脸色一下子冷了去。这几日等待时,他便想过,倘若这人醒来却变本加厉,用恩情为要挟,他不介意送他回阎罗殿。
面对江恕的厉色,舒衡只是笑笑,心叹:武夫,就是急性子。他原本要说,“倘若你把常念置于不利之地,让她不开心,我会回来,一定。”
“你走吧。”舒衡缓缓抬起手,做了个嫌弃赶客的动作,“我瞧着碍眼,也碍着我做梦了。”
“梦?最好别做。”言罢,江恕转身离开。
不想在门外遇到常念。
常念带了鲜花和水果过来探望。
“我听说陈景和醒了,着急过来看看,他怎么样了?”她语气关切而温柔,看向病房里面。
江恕眼眸微垂,敛下心中思绪,平静地道:“医生说已经脱离危险了,不过身体虚弱,近期要清净休养。”
“哦。”常念默了一下,把东西交给护士,决定不进去打扰对方休息,“那我过几天再来看看吧!”
“嗯。”江恕牵过她的手,一起离开医院回家。对于陈景和皮囊下的舒衡,自然只字不提。
这起惊动全城的事故也慢慢平息了。
常念怕给江祈带来心理阴影,多次开导安抚,可是江祈一点没被吓到呢,反倒央着也要去见那位叔叔一面。
一个月后,陈景和恢复良好,可以下地走动了。
除了礼物探望,常念也还是见到他。
江恕心里虽有些异样,却也没有阻止。
气温回升,病房里插着几支盛开的梅花,窗外可见绿意,是生机盎然的模样。
陈景和穿着病号服,身形清瘦挺拔,立在窗前,握着本书在看。听到敲门声时,他转身看看,看到一家三口,微微一顿,才扬起笑:“常小姐,江先生,还有这位……”
陈景和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们的孩子。
“叫我晏清就好啦!”江祈着急地跑进来,拉着陈景和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担忧对方有什么不好。
“都好了。”陈景和笑意温和,微微俯身下来,问:“晏清,是海晏河清吗?”
“你也知道呀?”江祈惊喜。
不管哪一世,陈景和都是读书人,一听名字便想到了。
常念笑着提醒小家伙:“不许太吵哦。”
“嗯嗯。”江祈很快点头,始终记得这位叔叔就是救他们才受伤的。
但是陈景和不经意地说了句:“说来也巧,那天我不知道你们就在前面。我作为羽耀名义上的兄长,总不能看着他肆意胡来,没给你们造成伤害就好,否则罪过就大了。”
常念诧异地看向他,他却很快移开视线,放下书本,将花瓶里的梅花换了个方向,问:“这是你送的吧?”
常念出走的思绪很快回来,顺着他的话道:“是我送的,希望你心情愉悦,身体早日康复。不管怎么样,都是你救了我们呀。那晚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完全没有想到,真是太感谢你了。”
陈景和安静地听她说话,一声声烙印在心底,他回以不必介怀的微笑,又不经意地看了眼江恕。
江恕脸上没什么表情,是一如既往的令人捉摸不透。
几人没说一会话,主治医生过来例行检查,从医生口中得知陈景和还有半个月就可以办理出院回家休养的时候,常念才真正放下心来。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到此为止,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百因有百果,陈羽耀的死,是他自作孽。陈羽荣如今活在自责愧疚的不如意里,更怪不了旁人。
临走时,江祈热情地说:“我下次再来看叔叔!”
陈景和生的一副谦和温润的模样,让人很容易亲近。他也喜欢晏清,不过只当孩子话,笑着应他:“好,我等你来。”
即使明知等不到。
但随后半个月,江祈果然时不时就来医院看望他,有时常念也会过来,有时是余助理送他来。无人知晓,陈景和越来越像原本的陈景和了。
身体完全康复后,陈景和离开公司,回了原先的学校教书。陈父一把年纪,没有劝住。
后来陈父精力不济,管不动集团了,陈景和才不得已回来继承了家业。
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陈氏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经营得当的话,也是一份相当不错的产业。
他的生活,没了执念的生活,没了刻意制造的相逢、小心翼翼的试探、辗转难眠的思量,也是很不错的,除了不会再爱。
这年夏天,常念和江恕的婚礼在海边沙滩举行。身穿洁白婚纱的常念,一颦一笑,美得不可方物。
他们的婚纱照也是在海边拍的,还有几组森林和大漠主题的婚纱照,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虽然每一组都有江祈的身影。
穿上西装的小江祈,冷冷酷酷的,已有几分父亲的影子。
江恕无奈得不行,又拿儿子没办法。
毕竟,总不能让夫人不开心啊。:,,.